「我若盤古，你便為龍族之主。」

  「我的所有人脈，將悉數轉交於你！」

  「且，待你功行圓滿，可以一爭絕巔時……我將投出屬於我的那一票，在盤古者中進行影響，為你鋪路！」

  「我這些條件如何？」

  龍祖有大氣魄。

  為了拉攏策反應龍，讓她從女媧的陣營里跳出去，使分裂在外的本源重歸龍族，消除大一統的隱患，他甚至不吝於指定應龍成為龍族的二把手，是蒼龍成道盤古後的龍族掌舵者！

  並且，還有太多的後續支持。

  勢力，人脈，靠山……若隱若現間，一條通往盤古尊位的星光大道在閃爍著出現。

  應龍看著蒼龍，一時間沉默了。

  不過，她的表情上若有若無的透著點掙扎，似乎是因為蒼龍的這一番遊說動心。

  動心很正常。

  不動心，那才是有問題。

  畢竟，盤古這根胡蘿蔔吊在面前，遍問三千大羅，有誰能不動容呢？

  只是那樣的成就太高遠，太艱難，遠離塵世，哪怕是大神通者都為之嘆息。

  盤古，非是易事。

  需要有足夠強大的根基和勢力，才能支撐起這最不可思議的功果。

  沒辦法，時代變了。

  這年頭，諸神的節操堪憂……能群毆，誰跟你玩單挑啊？！

  縱使是誰誰誰，執掌什麼所謂的「非四聖不可破」的傳奇殺陣，但他若敢性子太獨，不廣結盟友，拉攏豪紳，頭鐵的邀戰八方，爭奪至高果位……

  信不信下一個瞬間，草叢裡「嗖」的就跳出了四個聖人，將他圍在中間圈踢！

  就這，可能還算好的。

  所以，不執掌一方大勢力，沒有足夠的人脈交際，背後沒有個一二三背景靠山……半路上飲恨而敗，一點都不出奇。

  此刻，龍祖擺事實、講道理，是否掏心掏肺不好說，但是誠意卻很明顯直白。

  ——加入我，你盤古有望！

  這是一杯敬酒。

  是蒼龍對和平統一龍族內部隱患的爭取行動，給出了力所能及的最大實惠。

  當然，如果應龍不肯接下這杯敬酒的話……

  那等著的，或許就是罰酒了。

  應龍的記性不錯。

  龍祖之前說過的話，還是一清二楚。

  ——先談判，談妥了就利益交換。

  ——談不攏？動刀動槍，暗殺圍攻，百無禁忌，無所不用其極！

  面對有大道之爭的敵人，龍祖會用出多麼兇狠殘忍的手段……都是不足為奇！

  『所以呢……我是答應呢，還是不答應呢？』

  應龍面上做著猶豫、躊躇的表情，心底卻是很感慨、嘆息，甚至還有點自嘲意味，『我早就上了賊船，其實根本就沒的選啊！』

  『唉……悲劇如我，腳踏三船……希望在我下船之前，船不要裂開吧。』

  想到這些，應龍心裡全是淚。

  攤上一個有史以來最坑的上司，風裡來，雨里去，日後一不小心，可能還要鍋里來、油里去……怎一個慘字了得？

  風曦安排了劇本，躍躍欲試做導演，想成盤古大腕……作為伴生靈，她這可憐兮兮的小應龍，便只能硬著頭皮上，各種逢場作戲。

  談笑風生的表面下，是慌成狗的表情包並起。

  可再是如何不淡定，戲還是要演完的。

  誰讓她是主角？！

  諜中諜中諜系列的一大棟樑，大戲上演時，要把握最完美的分寸——既要使三位競爭盤古的大人物互相看不順眼，加劇彼此之間的衝突，激化矛盾，又要能把自己給摘出來，讓別人忽視她在戲中扮演的角色，忽略她的「個人」屬性，加重「工具」的屬性。

  ——大家都看到了她，又全都不在意她，真正的燈下黑！

  這份火候的掌控，多一分太過，少一分不行，不能過火，也不可以用力不夠。

  唯有如此，才能完美掩飾人道於大劫中的行動，實現最偉大的夢想事業，讓蒼生自己當家作主！

  這條路，很艱難。

  因為，別人都是證道盤古，這裡卻是很可能要與一位盤古做上一場，見個高下。

  這目標的難度，超越一切。

  作為參與到其中的一員，還是很重要的一份子，應龍心中的苦楚，有多少人能明白！

  為了不死於非命，這些年來應龍刻苦磨練演技……《演員的自我修養》、《人生入戲全靠演技》等等大作拜讀，倒背如流也不過等閒。

  或許是隨了她的主人，繼承了一部分的天賦屬性，今時今日的應龍，在演道上也算小有成就了。

  忠臣也好，奸臣也罷，甚至更上一層，大奸似忠，大忠似奸……等等，她都可以惟妙惟肖的演繹。

  在今天，她將展開最完美的表演，推動那大勢的走向！

  此刻，便見應龍在蒼龍的誠意招攬下，她的臉上漫漫掛出了扇形統計圖，給龍祖看得明明白白，甚至於生動形象的都能透過表情，隱約見到其對應的內心想法——

  四分的憤怒，是因為她對女媧殿下的忠誠，天地不能磨，歲月不能葬，應龍同志堅定擁護女媧娘娘至高無上的權威，自己絕對不會被敵人的糖衣炮彈給打倒，被收買著踏上背叛的道路，蒼龍的收買行為是對她忠誠品格的巨大褻瀆和侮辱！

  三分的迷茫，是因為蒼龍的話說的的確是有那麼一點點道理，講到了她的心坎上……龍祖對應龍前途的預示，人族大昌後她的何去何從、利益分配歸屬，全都是未知，就像是無根的浮萍，不得安穩，沒有歸宿。

  兩分的意動，是因為「盤古」這個詞的衝擊……試問任何一位大羅神聖，哪個不想成就盤古？這是刻在骨子裡的夢想追求！

  最後的最後，還有一分的慚愧——似乎是應龍驀然回首，對自己一番如此複雜心理鬥爭而慚愧，身為領女媧工資的下屬，卻沒有在外來誘惑面前第一時間抵制，反而還本能的分析利弊，犯下了最嚴重的立場錯誤！

  四加三加二加一，剛剛好是十。

  應龍用一張臉，演繹出了四種不同比例的內心情緒……一代演帝，將於此橫空出世矣！

  當然，實質上是有五種。

  在扭曲的外殼之下，是應龍自身滿滿的吐槽。

  『我太難了！』

  『既要合情合理的推掉蒼龍的合作邀請，表示自己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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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要注意不能把蒼給逼迫的狗急跳牆，讓他因為看不到任何一點希望，於是決定暗中使用暴力解決我這條製造問題的龍，包括且不限於暗殺什麼的……』

  ——如果解決不了問題，那就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龍祖對此十分有心得。

  『我得釣著他，不遠不近，希望一直有，但爭取起來比較困難……不過，有志者，事竟成，不努力努力，怎麼知道絕望兩個字怎麼寫呢？』

  應龍感嘆。

  『等等……這似乎有哪裡不對？』

  『怎麼感覺，我成了玩弄感情的渣男渣女了？』

  應龍自我反思，陷入了人生的自我懷疑。

  『唉……依稀記得，我剛出生的時候，還是很單純、善良、正直的一條騰蛇。』

  『奈何？』

  『世事變幻莫測，我竟然成了這樣的一條龍……』

  『嗯！』

  『一定是風曦那邊的錯！』

  『是他先不學好的……當年就倒騰什麼《舔經》，於是乎帶歪了我這顆小白花！』

  『對！』

  『沒錯！』

  『就是這樣！』

  應龍控訴著教育的失敗。

  攤上那麼一個不做正經人、不干正經事的飼主，她能怎麼辦？

  她也很絕望啊！

  只是，絕望歸絕望，表演還是要繼續的。

  一番風雲變化，扇形統計圖變化莫測，映入蒼龍眼中，讓其知曉了應龍的複雜內心後，吉才艱難的開口，幾分掙扎，幾分不舍，「多……多謝蒼龍神主的一番好意。」

  「不過……還是算了吧！」

  嘴上說著算了，可那份掙扎，掙扎的明明白白，讓蒼龍明白，應龍這小同志，還是能加入龍族這大家庭滴！

  就是過程上可能有些麻煩，需要多下些功夫……但和平解決龍族分裂隱患的希望，一直都在！

  而既然有希望，對龍祖來說……那叫事嗎？

  「哦？」蒼龍大聖壕氣沖天，「莫非是你覺得，我提的條件都太虛，所以不信任我？」

  「也對。」龍祖自言自語，「這裡面不少條件，都是說的是本座盤古成功後如何如何……你對我沒信心，也實屬正常。」

  「那要不這樣，你暫且無需跳槽，冷眼靜觀。」他對應龍說道，「不過，你可以先收一筆錢……姑且算是我這龍族前輩，對你這優秀後輩的投資鼓勵。」

  「這合情合理，縱然是女媧，她也說不出半個不字。」

  「她要是執意反對，你也可以看出她的真面目，對你是抱著怎樣的利用心態。」

  龍祖攤開手，比劃了個數字，「真金白銀，我先給這個數……」

  「啊這……」應龍動容。

  「不要驚訝……我龍族富有四海，掌握水行大道，論錢論財，除了在功德這種硬通貨上比女媧差了許多，其他天材地寶，一點不少！」

  蒼龍談笑間勾動人心，滿含蠱惑，「也就是龍族裡面龍太多，平均下來顯得少了些……但是位置坐到高層，福利也是當世一等一的。」

  「哪怕是半加入我們，也是等同於掌握了財富密碼。」

  「而若是你看清了局勢，覺得女媧這條船必沉……我龍族這邊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

  「不過，你的眼光可要遠些，動作可要快些……」

  「畢竟，真等到女媧的船沉了，你的價值……便沒有現在那麼大了。」

  「總而言之，越早加入我龍族，你的福利待遇便越好。」

  「越晚加入我龍族，你的份量可有可無，那福利待遇……自然會相應減少。」

  「你可要想好了。」

  蒼龍慢條斯理的從袖裡掏出一張金卡，悠悠的在應龍眼前晃著。

  蒼龍，不是省油的燈。

  他用言語，在應龍心中種下暗示，埋下了跳槽的伏筆。

  逐漸減少的福利待遇，同時匹配女媧的興衰……這是要讓應龍與女媧之間，可以同富貴，不能共患難！

  『我還不信了！』

  『女媧她接下來，能一路順風順水的走完盤古之路！』

  『只要稍有不順利，在哪裡停滯下來……』

  『我就背後操控，放出風聲，唱衰她的未來，逼迫這有退路的小傢伙急急忙忙從女媧的船上跳到我這邊！』

  『她不逃不行……畢竟我已經告訴她了，越晚，她的價值就越低！』

  『而這一逃，便是木已成舟，再無悔改！』

  『彼時，龍族分裂困境，不攻自破！』

  蒼龍心底的算盤，敲打的噼啪響。

  ——計劃通！

  金光閃閃的天地銀行貴賓卡，此刻也送到了應龍的面前，只待她收下來。

  那迷離的金光，似乎晃瞎了吉的眼。

  她雙眼放光，一隻手緩緩抬起，便要將那金卡接過。

  然而，就在行將觸碰到卡面的那一瞬間，她似乎想起了什麼，整條龍如遭雷殛。

  剎那而已。

  應龍的手就閃電般收回，一點都不願觸碰龍祖的東西，仿佛他就是什麼災厄的源頭。

  一旦發生了牽連，他日便將付出慘烈代價，甚至於是……

  不得好死！

  龍祖看著，表情變了，非常的難看。

  「你這是何意？」收斂著心頭的怒意，他似笑非笑，但怎麼看都讓人覺得危險，「我龍族的東西，莫非在你眼中這般碰不得？」

  「難道你覺得……我龍族，是要完蛋麼？怕被清算？」

  「沒有沒有……」應龍搖頭，眼神閃爍，像是會說話一般，引誘人深究背後的秘密，「我不收死龍錢……呸，我只是覺得，無功不受祿……哦不，是忠臣不事二主，我對娘娘的忠心天日可表……」

  應龍說話的時候，有幾分語無倫次。

  這更加大了龍祖的疑惑。

  畢竟，出現了「死龍」這樣的字眼。

  「究竟是怎麼事情？」龍祖的臉色變幻，動念間切割了這方時空，陷入不可知的境地。

  與此同時，他手上又出了另一張卡，「告訴我，這不記名的財富……就是你的了！」

  應龍吭吭哧哧，久久不發一言。

  直到被逼迫的急了，方才看了龍祖一眼。

  這一眼，仿若是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