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陽青看他樣子,反而窒了窒。
爾後,又多看了他一眼,隨之苦笑一聲,搖了搖頭道:「你身子怎麼樣了?」
雨非陽恭恭敬敬地道:「回稟師傅,自神天峰迴來以後,蒙師傅和師娘的救治,還有各位師兄的照料,已好得差不多了。」
馮陽青看著他,淡淡道:「『五脈會武』已過去了七天有餘,看來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有幾句話,現在要問問你。」
雨非陽聽著馮陽青這話,心當下一沉。
隱隱覺得他一直害怕的事情,或許就要來了,但事在眼前,卻只能說道:「師傅請說。」
馮陽青緩緩道:「你那把鏽跡斑斑的鐵劍,是怎麼來的?」
雨非陽心頭一跳,不由自主地向馮陽青看去。
只見馮陽青也正盯著他,一張臉雖然還是一副平淡的模樣,但目光炯炯似有神光,竟是不怒而威。
那一刻,他在心中轉了千百個念頭,一時竟是不得做聲。
隨即,馮陽青慢慢沉下了臉,面色難看之極,再次沉聲道:「你說!」
雨非陽被他催促,片刻間,在額頭上,已是滿滿的汗水。
他雖見識不多,但是多年前,在天龍幽谷之中,『混元珠』與那奇異鐵劍意外融合之事,畢竟太過古怪。
如果讓師傅馮陽青知道了全部的實情,那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在他的深心之處,仍然還有一事,一直是個深深的忌諱。
那就是自從他知道了天智師傅,乃是天龍寺四大神僧之一,再想到,他傳授給自己的那套口訣……
在那一個瞬間,他便已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天智之事,連關於他的一絲一毫,也不能說。
馮陽青盯著他。
雨非陽在那逼人的目光中,站起,又跪了下去。
「師傅!」
馮陽青看著如此情形,不由眉頭緊皺。
「哼!」
重重的哼了一聲,冷冷道:「說!」
雨非陽當下俯下頭,慢慢地道:「那柄鐵劍,是十二年前,弟子與師姐一同去後山幽谷中時,無意得到的。」
馮陽青聞言,隨之微微一怔。
爾後,便是想起了,十二年前的確有此事。
他兒女馮玲燕,到那幽谷之後,曾無故昏的迷了過去,
而他妻子蘇羽,也曾去查探過,卻並無什麼異樣,後來他也去看了看,的確如此。
此事一直是個小小謎團,但日子一久,他也就淡忘了。
現在看來,多半便是這柄鐵劍的緣故了。
但是一柄鐵劍無人催動,就能令馮玲燕昏了過去,這是何等威勢之物,雨非陽卻如何能夠得到,和驅用?
馮陽青想到這裡,心中疑團只有越來越大,沉聲道:「你是怎麼得到的?」
雨非陽不敢抬頭,生怕被馮陽青看到自己臉上的表情。
他本就不是機巧之人,此刻更是焦急萬分,倉促間,無論怎樣也想不出什麼好的解釋藉口。
馮陽青見他遲疑,他是何等世故老練,當即大喝道:「說。」
雨非陽被他一嚇,汗水涔涔而下,心頭亂跳,不敢再瞞。
於是,將當日的情況,給大致說了出來,但在這其中,他話到嘴邊,卻還是將有『混元珠』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來。
只說是當日在天龍幽谷之中,他看到鐵劍,一時好奇拿起,結果那鐵劍竟將他精血吸出(其實那是混元珠的緣故),並感覺噁心欲吐,其後他就昏了過去。
在昏迷之前,他隱約看到那柄鐵劍,將他的精血吸了進去,融入劍身之中。
他說完之後,頭也不敢抬,不敢再看馮陽青,馮陽青卻是皺著眉頭,陷入苦思之中。
看這小徒弟倒是不像說謊,那種法器異能,也決不是他能編造出來的。
但這等奇異寶劍,便是連他也是生平第一次聽說。
馮陽青站起身子,在房間中負手來回踱步。
沉吟半晌,回頭看向雨非陽道:「你先起來罷。」
「嗯!」
雨非陽低聲應了一聲,站了起來,但仍然低垂著頭,站在一旁。
「但就算如此,那鐵劍與你有血氣相連,是血煉之物……」
雨非陽聞言,立即訝異的問道:「師傅,什麼是血煉之物?」
馮陽青怔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說道:「你不知道就算了,我問你,你聽好就是。」
雨非陽立刻低頭,低聲道:「是!」
馮陽青深深地看著他半晌。
「呼~~~!」
忽地長長出了一口氣,道:「你現在隨為師到神天峰去,至於你有沒有命回來,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雲深處,仙氣繚繞,一切都那麼的平靜祥和,猶如人們夢想中的仙境一般。
青仙山,神天峰,玉清殿上。
青仙城五脈首座,盡在此處,目光俱是看著跪在堂下的那個青年。
天聖真人望著跪在那裡的雨非陽,腦海中不由得,又浮現出十五年前,那個沒有一脈長老,願意選擇他來做弟子的一幕。
只是這白雲蒼狗,世事流轉,仿佛一轉眼之間,他便已長大成人了。
他在深心處低低嘆了口氣,目光離開雨非陽,對其他首座道:「諸位,剛才雨師侄所說的話,你們意下如何?」
眾人沉默,半晌,忽地天雷道人的聲音響起,一臉非常斷然的說道:「此子之話,決不可信。」
跪在地上的雨非陽聞言,身子驟然一抖,卻並沒有抬起頭來。
而天聖真人聽了這話後,皺了皺眉道:「天雷師弟,你為何如此肯定?」
天雷道人看了雨非陽一眼,道:「血煉之法,陰邪惡毒,若非有魔宗妖人指點於他,他怎會有這等見識和法力,來煉造如此法器!」
「所以,師弟覺得此人必定是魔宗的奸細,不可饒他性命。」
天雷道人一向執掌青仙城的刑罰之事,位高權重,說話聲調堅決和剛硬。
而雨非陽聽在耳中時,臉上血色盡失,幾乎喘不過氣來。
眾人都沒有出聲,馮陽青卻沉著臉,緩緩道:「若他真是如你說的這般,他處心積慮潛入我青仙城門下,又怎會在眾目睽睽下,故意施展此法器呢?」
「哼!」
天雷道人哼了一聲,不屑的道:「魔宗妖人,本就難以猜測其行徑,居心叵測,做出些古怪事情,也不足為奇。」
馮陽青聞言,立即怒道:「你這豈不是牽強附會,強詞奪理嗎?」
天雷道人立即反擊道:「我強詞奪理?請問馮師弟,這血煉之法,可是我正道中人所有?」
馮陽青一時語塞,臉色漲紅,此刻任誰也看得出來,馮陽青到底還是站在了,他徒兒的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