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幽冥血海的路上。

  后土靜靜地看著沿途的事物，走得不快。

  此時，從天穹中降下一道虛無縹緲的道韻，極端隱蔽，不被后土所發覺。

  后土越來越靠近幽冥血海。

  這裡的天空，變得格外的陰沉。

  周遭的老樹，也不再是不周山的那種蒼翠欲滴，而是昏黃清灰。

  陰風呼嘯，吹動著老樹的枝丫，發出老木椅搖曳般吱吱呀呀的聲音。

  似乎在和附近遊蕩漂浮的孤魂野鬼合鳴，同哀。

  這裡的氛圍，顯得極端淒寒寂冷。

  后土見狀，哀從心起。

  低喃著：「世間生靈，無論先天或是後天，都有生有死，如今卻陰魂不散，鬱積於此，沒有歸宿，難怪洪荒怨氣煞氣越發濃郁。」

  她本性溫和，心腸慈悲。

  只是在處事之上，受了陳玄的教導，喜歡用簡單粗暴的方式。

  在這一點上，一眾同門，倒是有些相似。

  終於行至幽冥血海。

  血海汪洋，一片猩紅。

  冒著咕嚕咕嚕的水泡。

  數以百億計的殘魂在這裡哀嚎，幽怨。

  若是密集恐懼症者一看，定是倉皇而逃。

  這裡是冥河老祖的老巢。

  冥河老祖在血海之中蜷縮著。

  娘咧。

  上次見到后土，還是在鯤鵬開席的時候。

  被揍得體無完膚。

  冥河老祖可不想再次體會這種感覺。

  於是在血海之中蜷縮不出。

  只當做沒有看見。

  后土見著這般多殘魂無法輪迴，也無法寂滅。只能在這裡哀怨。

  心底升起陣陣憐憫之情。

  「靈魂生滅，生死相續，萬物輪迴，乃是大道定數。」

  「在無止息的輪轉之中，消弭眾生因果以及怨戾。」

  后土低聲自語，對於輪迴法則的領悟程度，又加深了一份理解。

  只要她想，隨時可以以輪迴法則證道。

  可正念著，后土的心底突然冒出一個詭異的想法。

  並且迅速占據著主導的地位。

  「萬物輪迴，失去的亡魂應有歸宿，但洪荒殘缺，導致無盡的亡魂無處所歸，我該身化輪迴，補全洪荒，造福眾生。」

  后土一陣恍惚，眼神竟有些茫然。

  隨即，身上開始泛著淡淡的金光。

  所參悟的渾厚的輪迴法則，與她的土之本源交織，似乎要相融。

  大地之中沉睡的意志，似乎就要與后土的氣機交織，大有甦醒的意味。

  這是，身化輪迴的前兆！

  ......

  紫霄宮中。

  鴻鈞端著羊脂玉製成的茶杯，細細品茗。

  注視著即將化作輪迴的后土。

  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

  昔日盤古開天。

  並沒有完全成功，導致洪荒諸多事物皆是殘缺。

  其中，至關重要的輪迴，就沒有形成。

  但是，輪迴尚有補救之法。

  混沌被盤古劈開之後，分為陽清與陰濁二氣。

  陽清上升為天，陰濁下沉為地。

  十二祖巫，便是盤古精血融合陰濁之氣孕育而生。

  因此，大地與開闢輪迴的因果，就落在了十二祖巫頭上。

  若要開闢完整的輪迴，便要十二祖巫聯手。

  而后土作為掌控土之本源的祖巫，便註定是輪迴的主導者。

  如今，鴻鈞誘導后土身化輪迴，不可謂不陰險。

  這樣開闢出來的輪迴，焉能承載地道發展至頂峰，從而與天道抗衡？

  而且，一旦后土開闢，天降功德。

  借著功德，鴻鈞的手，再次伸到了地道之中。

  即便鴻鈞不能掌控地道，但是地道想要逃脫天道的壓制，已然是痴人說夢。

  鴻鈞抿了一口淡茶，卻是搖了搖頭。

  臉上既有著得意，又有著可惜的樣子。

  「從此不必再為地道甦醒而煩憂。」鴻鈞悠悠說著，又露出遺憾的神色，「我這般智計百出，運籌帷幄，但天底下卻無人能知，甚是可惜啊！」

  大有一種算無遺策，已至巔峰但又孤寒無知音之感。

  鴻鈞又面含笑容，嘆道。

  「這就是什麼？」

  「這就是無敵啊！」

  「這就是什麼？」

  「這就是寂寞啊！」

  無敵是多麼~多麼寂寞~

  鴻鈞，終於要謀劃成一樁大事了嗎？

  ......

  「天道在上，今我后土，感念洪荒有缺，遂身化......」后土在誘導中恍惚開口，向天道宣言。

  輪迴的法則與土之本源完全交織。

  大地的意志，已經緩緩甦醒。

  此時的后土，距離身化輪迴，只差一線之隔。

  鴻鈞暗暗頷首，大計成矣......

  但是......

  后土的心底，有一道聲音緩緩響起，又或者是在她的耳邊低語呢喃。

  「生生滅滅，輪迴延續無止息......」

  「輪迴，延續眾生，承載地道意志，需以十二祖巫聯合開闢，方為正道......」

  「若是一人身化輪迴，非但不是造福洪荒，反而是讓整個洪荒大地，落入鴻鈞的算計之中......」

  后土的眼眸漸漸變得清明，不再恍惚。

  隨即，輪迴法則與土之本源平息分離。

  大地的意志也消逝不見。

  后土身上的金光散去。

  身化輪迴生生停止了。

  「哐當！」

  紫霄宮中。

  鴻鈞嘴巴微張，眉間緊皺。

  幾乎是不可置信的神情，一臉茫然無措。

  徹底愣住了！

  他手中的羊脂玉茶杯，脫手而落。

  摔在地上發出「哐當」之聲，在寂靜的紫霄宮中響起。

  旋即，鴻鈞怒從心頭起！

  整個人鬚髮衣袍如風鼓動一般，凜凜作響。

  震怒的聲音從鴻鈞喉嚨中低吼而出：「是誰壞我好事！？」

  「是誰！？」

  「是誰！？」

  「是誰！？」

  嚇得昊天與瑤池兩位道童，哆嗦著躲到柱子後面，露出半個頭來觀察鴻鈞的情況。

  「瑤池，道祖怎麼了？剛才還說什麼無敵是多麼寂寞呢？」昊天低聲顫道。

  瑤池看了一眼昊天：「這個時候還敢提這些，你怕是沒死過！」

  昊天頓時會意，縮了縮脖子，不再敢多說。

  ......

  而幽冥血海旁。

  后土懸在半空之中，緊閉著眼睛。

  似乎是要抓住剛才心底響起的聲音。

  她絕美的臉上流下了兩行清淚，秀髮微微凌亂，在風中飄動。

  梨花帶雨，惹人憐惜。

  「這個聲音，是老師！」

  「好像是老師在太雲山時講述洪荒大勢時的聲音！？」

  「老師是特地阻止我以身化輪迴的嗎？」

  「原來老師一直在我的身邊......」

  后土只覺得被心底那道溫暖的聲音包裹著，有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

  ps：腦子今天一天都懵逼狀態，這兩章思考了很久，寫了很久，這因果關係實在有點費腦。

  今晚暫且兩章了，明天擼起袖子加油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