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 章 能依靠嗎?

  隨雲,他的貼身侍衛,無論何時何地都忠誠地守護在他身旁,即便是這樣的雨夜也不例外。

  夢晚芹依言而行,將門窗一一關好,隔絕了外界的風雨與寒意。

  當她推開殿門,只見隨雲如一座雕塑般屹立於檐下,雨水雖大,卻未能浸濕他分毫,只因他始終堅守著自己的崗位。

  得知翟栩笙的召喚後,隨雲立刻應聲,隨夢晚芹步入大殿之中。

  殿內,翟栩笙在隨雲耳邊低語了幾句,隨雲聽後神色一凜,隨即冒雨而去,執行著未知的使命。

  夢晚芹則默默關上了殿門,並點亮了殿內所有未燃的燭火,瞬間,整個大殿被溫暖而明亮的光芒所充盈,與外界的狂風暴雨形成了鮮明對比。

  回到翟栩笙身邊,夢晚芹的光不經意間落在了他桌案上堆積如山的摺子上。

  她輕聲詢問:「王上,您還要繼續處理政務嗎?」她的話語中充滿了關切與體貼,深怕自己的存在會打擾到他的工作。

  翟栩笙輕輕搖頭,聲音中帶著一絲疲憊:

  「有你在旁,這些摺子便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姜姝晚聞言心中一暖,她記得兒時每逢大雨之夜,母親總會為她講述那些溫馨而動人的故事,伴她入眠。

  此刻,她望著翟栩笙桌案上擺放的幾冊書籍,心中湧起一股想要為他分擔的衝動。

  「王上若覺疲累,不妨讓妾陪您一同閱讀吧。」她提議道。

  正當她欲伸手取書時,翟栩笙卻搶先一步按住了她的手。

  她的目光順著他的手指落在了最上面的那本書上——《緣起》。

  翟栩笙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之色:

  「此書乃是隨雲所借,一直留在孤這裡未曾歸還。」

  夢晚芹聞言不禁笑出聲來,眼中閃爍著調皮的光芒:

  「原來如此,妾還道是隨雲也有這番雅興呢。」

  她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戲謔與親昵,讓翟栩笙也不禁為之莞爾。

  「看此書有何不妥之處嗎?」

  翟栩笙試探性地問道。

  夢晚芹搖了搖頭,笑容更加燦爛:「並無不妥,只是未曾想到王上也會對此類書籍感興趣罷了。」

  她的話語中充滿了對翟栩笙的理解與包容,讓這份雨夜的陪伴更加溫馨而美好。

  夢晚芹正以一種溫婉而略帶深思的表情凝視著這些痕跡,輕啟朱唇道:「瞧這書頁的模樣,想來是被某位有心人翻閱過了。」

  夢晚芹稍作停頓,那雙明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猜,這位『有心人』恐怕就是隨雲了。平日裡見他一副不苟言笑、冷漠淡然的樣子,沒想到內心竟也對這情感世界的描繪懷有如此熱切的渴望,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翟栩笙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看似不經意地拿起了夢晚芹親手繡制的荷包,那荷包雖非盡善盡美,卻滿載著她的心意與努力。

  他輕輕摩挲著荷包上的針腳,目光溫柔地落在夢晚芹那雙略顯疲憊的手上,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針痕仿佛在訴說著她的辛勤。

  「辛苦王妃了。」他的話語中充滿了感激與疼惜。

  夢晚芹輕輕搖頭,嘴上雖說著「王上言重了」,心中卻泛起一陣漣漪。

  繡制這個荷包的過程,確實不易,她的雙眼因長時間的勞作而略顯疲憊,但這份辛勞在她看來,都是值得的。

  「雨過天晴後,王妃便可出宮走走,散散心。」翟栩笙的話語中帶著幾分關懷與期待。

  夢晚芹心中一暖,正欲回應,忽聞殿外雷聲轟鳴,電光火石間照亮了夜空。

  她轉頭看向翟栩笙,見他神色如常,似乎並未被這突如其來的天氣變化所擾,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王上繼續處理國事吧,臣妾在一旁看書,陪您共度這靜謐時光。」

  她輕聲說道,同時輕輕拍了拍翟栩笙的手背,給予他無聲的安慰與支持。

  翟栩笙點頭應允,重新埋首於案頭的奏摺之中。

  那些奏摺,有的言辭華麗卻空洞無物,有的則揭露了朝堂之上的種種陰暗與腐敗。

  翟栩笙深知,儘管自己即位以來努力整肅朝綱,但積弊已久,非一朝一夕所能改變。

  夢晚芹翻開手中的書卷,本想藉此打發時光,卻不料意外在書頁間發現了一張薄紙。

  這幅畫細膩地描繪了一對男女,男子身著華服,側身以溫柔的眼神凝視著身旁的女子,那份深情仿佛能穿透畫紙,直達人心。

  女子裝扮雖簡樸,卻難掩其溫婉氣質,她低頭淺笑,手中輕捧著的蘊含生機的種子。

  這畫面,不禁讓夢晚芹心中泛起漣漪,她暗自思忖,畫中人物莫非正是自己與翟栩笙的寫照?

  她悄悄轉頭,望向正埋首於政務之中的翟栩笙,他全然未覺她已悄悄取出了藏於書中的那幅畫作。

  一股莫名的慌亂湧上夢晚芹的心頭,她慌忙將畫折好,歸置回原位,隨後緩緩合上書本,一切恢復如初,只不過,她手中已換作了另一本國策。

  翟栩笙見狀,微感詫異:「原來公主也對此類書籍感興趣。」

  「不過是覺得情愛之事雖美,卻也易使人沉溺,偶爾換換口味,拓寬視野罷了。」

  夢晚芹輕描淡寫地回答,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翟栩笙並未深究,顯然,他並未意識到那幅畫的存在。

  不久,一陣倦意襲來,夢晚芹不由自主地靠向翟栩笙,書本滑落,她的手臂輕輕搭在他的肩上,眼帘低垂,髮絲散亂,就這樣靜靜地倚靠著他進入了夢鄉。

  夢晚芹放下手中的奏摺,輕柔地拂開她臉上的髮絲,凝視著這張熟睡中仍顯靈動的臉龐,心中湧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溫柔與安寧。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抱起,安置於床榻之上,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謹慎與愛護,生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窗外,風雨交加,雷聲轟鳴,這場景對夢晚芹而言並不陌生。

  十年來,每個雨夜都伴隨著孤獨與恐懼,他害怕被再次遺棄,獨自面對風雨的侵襲。

  而今,身邊有了夢晚芹,那份不安似乎有所緩解,但他又不敢輕易交付信任,畢竟,信任一旦錯付,便是萬劫不復。

  他垂下眼帘,深邃的眸光中藏著複雜的情緒,手指輕輕摩挲著夢晚芹的輪廓,心中默念:

  「王妃,我該如何信你?在這風雨飄搖的世界裡,你是否能成為我唯一的依靠?」

  ……

  翌日的晨光,溫柔而又不容抗拒地穿透了窗欞,將夢晚芹從一場驚心動魄的夢境中猛然拽回現實。

  她猛地睜開眼,四周陌生的裝飾與氛圍讓她瞬間心跳加速,汗水如細密的雨珠般布滿了額頭,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急促的喘息。

  那夢境太過真實,太過殘忍,翟栩笙在乾陽殿的冷酷決絕,親手終結了他生父生命的畫面,如同利刃般在她心中刻下了難以磨滅的傷痕。

  更令她心寒的是,夢中的他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那份被欺騙的憤怒化作了對她的無情拋棄,將她置於野獸之中,任由那些野獸撕扯她的血肉。

  夢晚芹試圖伸手去擦拭那冰冷的汗珠,卻發現自己的手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束縛,低頭一看,竟是翟栩笙的手,緊緊相扣,仿佛是他睡夢中無意識的守護。

  她轉頭,目光複雜地落在身旁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心中五味雜陳。

  這個男人,連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下手,他的冷酷與決絕讓她既畏懼又無法割捨。

  她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那份慌亂與不安深埋心底,但心中的疑慮卻如野草般瘋長——若他知曉真相,會怎樣對待自己?

  夢晚芹不敢再想下去,那份恐懼如同冰冷的蛇,纏繞著她的心臟。

  她小心翼翼地,幾乎是躡手躡腳地從翟栩笙的掌握中抽出自己的手,匆匆下床,衣物在慌亂中胡亂披上,腳步踉蹌地逃向門外,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

  殿門外,一名宮人正手捧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等候,見夢晚芹如此匆忙,也未及多想,便將湯藥遞給了她。

  夢晚芹接過,一飲而盡,仿佛這湯藥能暫時驅散她心中的陰霾。

  秋嫿見狀,正欲詢問,卻被夢晚芹匆匆拉走,留下一臉茫然的宮人和滿心的疑惑。

  「王妃,您這是要去哪兒?」秋嫿緊跟在夢晚芹身後,不解地問道。

  夢晚芹未答,只是加快了步伐,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哪怕只是暫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