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和太醫幾乎前後腳到。
「皇上。」方丈虛弱地想下床。
皇上上前攙扶，「方丈不用如此多禮。」
「太醫，方丈的身體如何了。」
蘇院首斟酌著用詞，「方丈此狀像是氣急攻心，多加修養修養便可。」
「皇上，貧僧身體並無大礙，貧僧想請皇上帶臣去趟小皇子那邊，臣本在佛龕前替小皇子祈福，突然感受到袈裟出了異狀，方才會被反噬。」
「那袈裟是禪光寺歷任方丈留下來的，十分重要，貧僧要親自去看看才放心。」
拗不過方丈，皇上只能同意。
「來人，給方丈安排座步攆。」
鳳儀宮。
皇后看著小皇子的模樣，心中害怕得緊，無論她如何哄，如何將袈裟裹著小皇子都無濟於事。
嘉嘉在小書袋裡面掏啊掏，東西太多了，她乾脆將袋子裡面的東西全部倒在地上，小手在那對凌亂的東西上翻找。
【找到了。】
嘉嘉高舉著一顆黑漆漆的東西，「皇后伯母，快將這個給弟弟吃了，弟弟吃了就不會有事了。」
皇后看著那足足有嘉嘉眼睛那麼大的東西，抬手接過，但遲遲沒餵給小皇子。
「我讓人將這個給分成小塊地。」
皇后說罷便想將東西遞給旁邊的紫采。
「不能分，要整個整個吃下去，不然就沒用了。」
這是嘉嘉今早從甄浩然身上獲得的。
「小公主，小皇子還在啼哭，吃東西本就容易嗆到，更何況是這麼大一顆，小皇子吞不下去會噎到的。」紫采解釋。
嘉嘉固執揪著紫采的衣服不讓她走，「小弟弟不會噎到的，不能分，整個吃下去就不哭了。」
她那雙眸子緊緊盯著皇后，黑白分明，皇后將她眼底的情緒看得一清二楚。
兒子的哭泣和顫抖如同針扎一般扎在她心底。
腦中卻是今早好友的言語，以及這些年發生的事情，還有關於方丈的厲害傳聞，兩者在皇后的腦中相互搏鬥爭論。
宋允佑原本在自己的宮殿中學習，聽聞此事匆匆趕來，正好聽到了嘉嘉的話。
他只聽聞過方丈的事跡，打心底是更相信這個滿身神跡的妹妹的。
「母后，嘉嘉說的是可從來沒有虛言，我們可以抱著弟弟，讓弟弟面朝下含著這個，謹防不慎咽下，若是無用再丟了便是。」
兒子的話像是在天平上放上一個砝碼，讓皇后的心傾向嘉嘉。
她抱著小皇子，讓小皇子身體往前傾，而紫采手心躺著那個黑色坑坑窪窪的丸子朝小皇子嘴裡塞去。
「不能吃。」
那抹明黃色的龍袍和灰撲撲的僧袍齊齊趕到。
「皇后娘娘，不能讓小皇子亂吃東西。」方丈語氣緊迫，蒼老的聲音都尖銳了一絲。
嘉嘉鼓了鼓腮幫子，看那臭老頭格外不順眼。
指尖動了動，想直接召喚到天雷將這老禿頭給劈了，讓他三天都下不來床。
抬頭看了眼鳳儀宮內精緻漂亮的屋頂和物件，放棄了這個念頭。
方丈後背無端地泛起一陣戰慄，沒忍住縮了縮脖子，納悶：今日氣溫暖和適宜，怎麼會無端覺得冷。
那一絲冷像是錯覺一般，轉瞬即逝，方丈也沒放在心上，而是疾步來到那半邊掉落在地上的僧袍，聲音悲戚憤怒。
「我寺的鎮寺之寶，是誰，是誰弄壞的！」
嘉嘉哼唧：「這玩意稱得上鎮寺之寶？你就是個騙人的臭和尚。」
「嘉寧公主，貧僧是如何得罪你了，你要將它給毀了，你是要將小皇子的命也給毀了嗎！」方丈看見嘉嘉指尖露出來的金粉，眼中怒火滔天。
「我就輕輕碰了一下，誰家寺廟的鎮寺之寶一碰就黑，神仙的擦腳布都沒有這麼脆弱。」
「若不是你用了詭計，我寺的鎮寺之寶怎麼會壞。」
「那麼容易壞就放寺廟裡面供著不要拿出來禍害人。」
……
一老一小一來一回地罵著。
期間還混合著小皇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哭聲，和皇后的安撫聲。
皇上只覺得頭嗡嗡的疼。
「小皇子貧僧怕是有心無力了。」方丈面色鐵青，初次見時臉上的和善盡消，只剩下憤怒。
「若是皇上真心想救小皇子，還是將嘉寧公主給請走吧。」
方丈直接拂袖離開。
皇上扶額看著嘉嘉，「嘉嘉別鬧了，祛惡之事你如何會，方丈可是曾經將太皇太后身上的惡魂都給祛除的得道高僧。」
「此事並沒有你想的如此的簡單，若是沒有絕對的治癒辦法，你還是早些出宮回府吧。」
會預知未來許是天賦異稟，但驅邪除惡之事哪是天賦可言。
皇上留下這些話就準備去尋方丈，將人請回來。
「皇上連自己的親侄女的話都不信了，偏信一個外人，皇上怕不是老糊塗了。」
太后充滿威儀霸氣的一番話先落入眾人耳中。
隨著門口宮人行禮，一身暗金色厚重長袍的太厚緩緩渡步進殿。
頭上的珠釵莊重，面容沉穩，眼神一概往日的慈愛溫柔，變為犀利。
非必要出席的宮宴，太后皆是穿著輕便的常服，身上雖然有身居高位的威嚴但面對親人減少了銳利，多了平和。
「兒臣（兒媳）見過母后。」
「孫兒（嘉嘉）見過皇祖母。」
「皇祖母怎麼來了。」嘉嘉匆匆行禮過後就直接撲到太后懷中，仰著小腦袋去看太后。
太后樂呵呵地牽著嘉嘉到旁邊坐著，勾了勾她的鼻尖，「皇祖母要是不來了，你都要被皇上給欺負壞了。」
「皇帝伯伯雖然蠢了點，笨了點，好騙了點，但並沒有欺負嘉嘉。」嘉嘉掰著胖乎乎的手指細數。
皇帝只覺得心口猛地被扎個正著，縱有萬千不平卻不敢吐出分毫。
「母后怎麼來了。」皇上問。
「哀家在宮中為小九祈福，你倒好，還敢欺負一心為小九考慮的嘉嘉。」
「兒臣何時欺負嘉嘉了。」
「你凶嘉嘉了。」
皇上思考自己的言語，並未發覺哪裡凶了。
「你還不讓嘉嘉治療。」
「您當年也是見過太皇太后那病，也見過方丈親手將太皇太后給治好，您還不信嗎？」
「本宮信，但是本宮如今更信嘉嘉，誰知道過了這麼多年，他的本領有沒有退步，皇上整日想著徵用新人怎麼到這時候不願意信嘉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