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怕魏鴻儒再一次氣暈,打算等人緩和一下再說。
誰知嘉嘉直接語出驚人。
「你闊別後可別再暈倒了,你再暈倒就不能給你女兒報仇了。」
「你一會還要進宮見皇帝伯伯呢,你難道不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話一出,魏鴻儒暈不過去了。
他要是暈過去,還如何為女兒討回公道。
「嘉寧公主,你此言便是指認皇帝是謀害我女兒的兇手了。」
嘉嘉無畏地點頭,「是噠。」
之後又搖頭,「但是德妃和三皇子有錯在先的。」
魏鴻儒只信前半句,後半句是一點都沒聽進去,他的女兒和外孫,如此乖巧的人,會犯什麼大錯,導致皇上容不下她們。
「請嘉寧公主跟老夫一同進宮做證人。」
——
皇上前後收到了雲寧館的侍衛和安王的信件。
前者告訴他安王帶著嘉寧公主去見魏鴻儒。
告訴他要備好速效救心丸,穩住情緒,不要被氣暈。
皇上揉著頭只覺得腦袋開始疼了,他能不能稱病不見。
見到魏鴻儒就沒有好事發生。
他昨夜還做了個夢,夢中見血了,並不是好預兆。
皇上看著那三個人走出一群人氣勢,浩浩蕩蕩進來的人。
安王有些飄忽的目光,還有那不正常的眨眼頻率。
嘉嘉規規矩矩,沒有再嘻嘻哈哈地行禮。
魏鴻儒對他怒目凝視,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的視線。
皇上悄無聲息地嘆息,眼神淡漠,「你們三人此時進宮所為何事。」
該來的總要來的。
說句可笑的,自從賜死德妃之後,他夢魘的次數都快比以往三年都多了。
「老夫只求一個真相。」魏鴻儒如今只是作為一個普通人父,一個想求得女兒死亡真相的普通父親。
不知道是不是他病了的原因,每次進皇宮他都能聽到女兒的哭泣聲,孤寂悲愴,如那冬日的風,刺骨戳心,每次都扎得他鮮血淋漓。
「嘉寧公主說,她並不是死於天花。」
皇上的視線落在嘉嘉身上,嘉嘉露出一個乖巧又規矩的笑。
【皇帝伯伯別生氣,說清了就不會有夢魘了,而且還可以去找皇祖母,讓皇祖母把齊嬤嬤帶過來對質。】
皇上視線淡漠,可以算得上有些冷,移過嘉嘉,移過安王,最後落在魏鴻儒身上。
他是不可能將齊嬤嬤叫過來對峙的,要不是母后將齊嬤嬤藏在她宮中,不然他早就讓人將那禍害給殺了怎會留到至今。
若不是至今還沒找到齊嬤嬤散布謠言的證據,他早就去和母后對峙了。
「關乎於皇族醜聞,魏鴻儒真的要聽嗎?朕怕朕說了,魏鴻儒也不會信。」
魏鴻儒有些渾濁的目光中隱隱可見血絲,固執道:「老夫自會分辨真偽,老夫只求一個真相。」
「真相便是,德妃德行有缺,穢亂後宮,東窗事發之後,就服毒自盡了,朕看在魏鴻儒的面子上才不予追究,給德妃留了一個好名聲。」
皇上說這話到時候語氣算得上是極致的冷漠,眼中那屬於上位者的漠視冷到極致,魏鴻儒對上那個視線,只覺得遍體生寒。
「陛下慎言!安寧當初寧肯絕食都要嫁於陛下,怎麼做出那等事情,她已經離開了,陛下還要往她身上潑污水嗎?」
魏鴻儒氣極了,胸膛起伏不定,但偏生腦袋清明得很,沒有一絲暈倒的跡象。
安王在旁邊密切關注著魏鴻儒的情況,怕人暈了,要是再一摔再摔出好歹。
「陛下就是這麼對她的一片真心嗎?」
「若不是陛下,她怎麼會因為落了一胎傷了身體,陛下就無一點愧疚嗎,虧安寧還費盡心思想為陛下再生育一子,陛下就是這樣對她的嗎?」
魏鴻儒蒼老的聲音因為激動變得高昂,有些尖銳,面色也因為憤怒而氣血翻湧。
若是不說到這件事情還好,一說到這事皇上便生氣。
他討厭威脅,也討厭背叛。
皇上拍案站起:「魏鴻儒,朕敬你,不想將事情鬧得太過於大,朕自認對德妃問心無愧,朕難不成要為了她的真心遣散後宮獨寵她一人嗎。」
「不說朕能不能做到,做到了德妃和魏鴻儒真能抗住天下人的壓力嗎?」
「她願嫁,朕願娶,魏鴻儒讓她嫁與朕,便要知道結果。」
如此冷情冷意的一句話,卻道盡了帝王的無情和身不由己。
魏鴻儒覺得悲涼的同時,卻不忘了自己的目的。
「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竟然狠心到連親子都能殺的嗎?」
既然沒有天花一事,那何必屠盡全宮上下。
皇上面色看不出喜怒,但周身的氣勢瘮人,比那午夜輪迴的夢魘,雷雲壓境紫龍翻騰更為嚇人。
那件事本就是皇上心中一根刺,每次想起就引起刺骨細密的疼,一想到他對著一個雜種忍讓寵愛了十幾年,臨終還惦記上他的女人,就想將人拉出來再凌遲一頓。
宋喻瀾的存在過的痕跡就像是在提醒他的無能,提醒他守不住自己的女人。
「一個私通生下的雜種,留著讓他殺朕嗎。」
皇帝輕飄飄的一句話如重擊一樣捶在魏鴻儒頭上,將人砸得頭暈目眩的,幾度懷疑自己聽錯了。
「怎麼可能!」
皇上報復性地將一切說盡,瞧著魏鴻儒的態度,心中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的暢意。
安王幾度欲言又止,生怕魏鴻儒被皇上氣暈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朕倒也不至於連畜生都不如。」皇帝將這話返還。
魏鴻儒骨子裡帶著讀書人的清高的,自然是不願意承認這一切,也不相信女兒會做出這種事。
「無憑無據,老夫是不會信的。」他不能將這種污水攬到安寧身上。
一點都不能。
皇上陰沉的視線一瞬不瞬地盯著魏鴻儒,身上的氣勢帶著極強的壓迫感朝著魏鴻儒壓去。
魏鴻儒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周邊國家的皇帝都見過,怎麼會怕這帝王之威。
為了安寧他什麼也不能怕。
人已經被皇上滅口的差不多了,短時間不好創造出一個『證人』,這才是最讓皇上頭疼的。
不然他何苦如此愁。
魏鴻儒的脊背也漸漸挺直了,眼神堅定,不論事情是真是假,他都不會讓安寧死後也沾上這污名。
兩人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安王這才發現女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