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捆他

  燭火之下, 小姑娘蹲在床前,仰著頭,水亮的眸子裡都是哀求之色。【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仿佛她被欺負了, 在求他手下留情似的。

  青燁垂著雙睫,背脊有些僵硬, 坐在床上沒動, 和她可憐兮兮的眼神隔空相撞, 誰也沒吭聲。

  他不答應,她就盯著他看。

  看得他扭過頭去,冷峻的眉峰往下一壓, 冷淡道:「不行。」

  話音一落,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嗚咽一聲, 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仿佛是聽到了什麼天塌下來的事一樣。

  青燁:「……」

  他又轉頭盯著她,眼神動了動, 欲言又止,落在一邊的手指蜷了蜷, 有些暴躁地按了按眉心,又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別哭了。」他壓著煩躁之意, 沉聲道:「我不會跑的。」

  她帶著哭腔大聲道:「你騙人!」

  青燁微微眯眸, 神色古怪, 欲言又止。

  他從來就不騙人, 他要做什麼都當場去做了,也無須騙人,更何況是她,他近日也頂多算是……隱瞞她罷了, 他怎麼忍心傷害她呢。

  白秋看他不說話,就覺得他是默認了,她現在醉醺醺的,頭有些暈,只知道自己很生氣,又搖搖晃晃地爬起來,原地轉了幾圈,迷迷糊糊地找到了門的方向,又要出去。

  她拎著繩子,一邊往門口走,一邊委屈地哭著說:「你要走,那我也走,我才不要做被拋棄的那一個,我要先離開你……」

  青燁:「???」

  這什麼跟什麼,他何時說了自己要走?又幾時說了要拋棄她了?

  青燁盯著她傷心欲絕的背影,委實有些莫名其妙,但放任這醉鬼出去,絕對是不行的……他嘆息一聲,認輸了一般,低聲道:「罷了,我依你。」

  白秋腳步一頓。

  她轉過身,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吸吸鼻子,笑了一聲,卻比哭還難看,「那你自己說的啊……」

  「嗯,我說的。」他無奈道。

  「你不許掙扎,也不許用法術。」

  「……好。」

  「那……」她握著手裡大一捆麻繩,小心翼翼地試探道:「我真的來啦?」

  「……」青燁無力道:「你來吧。」

  片刻之後,屋內的紅燭快要燃盡,燭火逐漸黯淡下去,白秋軟軟的嗓音遲疑地響起:「……你疼嗎?」

  「……不疼。」

  青燁坐在床頭,雙手被反剪在身後,手腕上的麻繩被纏了一圈又一圈,捆得他手腕上的肌膚微微泛紅,有些血液不通,他閉目往後靠去,時不時回答一下她緊張的發問。

  明明被五花大綁的是他,她卻比他還緊張。

  他說不疼,她才鬆了一口氣,爬到他身上來,在他臉頰上親了親,安撫道:「青燁乖哦,不要動。」

  白秋眼眸透亮,比燭火還懾人,帶著不正常的興奮。

  她雙靨通紅,從他身上爬下去,又摸到桌子邊,又仰頭灌了一大口酒,然後打了個酒嗝,再拎著繩子回來,青燁睜眸打量著眼前這個醉鬼,蹙眉不悅道:「你都醉成這樣了,還喝?」

  「你不懂!」白秋說:「喝酒!可、可以——」

  她歪頭想了想,擲地有聲道:「可、以、壯、膽!」

  她平時才不敢捆他呢。

  還真的是酒壯人膽,平時的小白,的確是乖巧溫順,從來不對他撒潑的,青燁一時無言以對,看著她又拿著繩子,在他手臂上繞了一圈,然後繞過胸前,狠狠收緊。

  她這一回力氣沒控制好,用了拿劍的力氣,他抿起唇,輕微地掙扎了一下,這醉鬼卻完全感覺不到自己下手的輕重,又繼續纏他。

  青燁覺得自己今晚大抵是栽在這兒了。

  她又打了個酒嗝,嘿嘿傻笑道:「不、不可一世的衡暝君……也有這一天……」

  她還真說出了他的心聲。

  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有這一天。

  昏暗的屋子裡,她的長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晶亮的眼睛被掩在碎發後,模樣雖然有些瘋癲,卻又是另一個模樣的她,放肆、嬌憨、霸道、有恃無恐,望著他的眼睛裡是不遮掩的心疼和喜歡。

  平日的白秋也是這樣,只是小白長大了,會藏小心思,把喜歡放大無數倍,把心疼藏在深處,怕傷害他似的。

  青燁抿了抿唇,忍受著身上快要喘不過氣來的繩索,又看著她把自己的腿給纏住,從大腿纏到腳踝,這謹慎小心的手法,活像是捆著什麼十惡不赦的江洋大盜。

  等大功告成,白秋打了個死結,才站在床邊,歪頭打量著他。

  青燁微微垂著頭,烏髮散落在肩頭,遮住大半的雪白臉龐,無力地喘著氣,連掙扎都掙扎不了。

  衣衫凌亂,脊椎微微彎折,有些狼狽虛弱的模樣,透著股孱弱無辜的感覺。

  白秋瞧著瞧著,又眼露憐惜,摸了摸他冷冰冰的臉頰,「青燁好可憐哦。」

  他抬了抬頭,睫毛掀開,安安靜靜地望著她。

  她又說:「可是,你終於走不掉了,只有這樣,我才會放心。」

  「我想把你關起來,誰都看不見。」

  青燁:「……」

  這句話有些似曾相識,好像是他說過的。

  角色互換,他一下子心情複雜,剛想說話,白秋又用指尖按了按他的下唇,輕輕「噓」了一聲,神神秘秘道:「現在,青燁不可以說話話。」

  他欲言又止,沒吭聲了。

  她看見他這麼乖,又很開心地摟住他的脖子,開始「嘿嘿嘿嘿」地傻笑,像個小傻子。

  宛如抱著個大型毛絨玩具。

  她慢慢趴在他胸口,耳朵貼著他的心臟,聽著他幾近微弱的心跳聲,思索道:「我應該關你多久呢……」

  「先關今天,還有明天,後天也要關起來,然後大後天嘛……再說吧……」

  這麼久?青燁又沉默了,說實話,他不打算配合她這麼久,能忍受著被她捆成這樣就是極限了,他一旦煩躁起來,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也絕無可能安靜坐著這麼多天。

  她比他想像得還要難纏。

  如果他一掙脫,她大概又要哭。

  至少今夜……在她酒醒之前,他應該是沒有別的辦法了,註定要做她的階下囚。

  當天晚上,白秋興奮了一整夜。

  她時而抱著他喃喃自語;時而親他摸他;時而又開始說些胡話;時而會唱歌和傻笑,有時候還會突然害怕,拿被子蒙住她和他,說這樣就可以一直平靜地生活下去了。

  還興奮地要扒他的衣裳,青燁幾次不許她扒,她都置若罔聞,他僵硬地坐著,想要反抗,雙眸緊緊盯著她的手。

  她抓著他的領口,還要繼續往下拉,卻因為繩索綁的太緊,實在是不好脫,怎麼拽都拽不下來。

  他懸起的心這才微微放了下來。

  她不得逞,又去扒他褲子,他驚怒交加,壓低嗓音道:「白秋!」

  她聞聲抬頭,一癟小嘴,「哇,你居然連名帶姓地叫我!」

  「你凶我!」

  眼看她的玻璃心又受不住了,又要開始掉眼淚,青燁一僵,又開始笨拙地安慰道:「小白,不要……」

  他嗓音微啞,忍著體內一股流竄的火意,儘量讓自己顯得溫柔,「這些明日再做,今日很晚了,我也很累……」

  明日,這丫頭清醒了,就不敢了。

  現在不能和醉鬼計較,他故意無辜地望著她,睫毛顫動。

  不可一世的衡暝君真的想不到,自己有主動裝可憐的一天。

  她想了想,「好吧。」她說,然後故作慷慨地拍了拍他的臉,「我明日再來寵幸你!」

  青燁扯了扯唇角。

  她又從他身上爬下來,然後興奮地跟他說,自己要上茅廁,結果跑出房間時摔了一跤,回來時又撒嬌,拉著他說自己摔的好疼。

  他問她:「哪裡摔疼了?」

  她撅著小嘴道:「心疼。」

  青燁:「……」

  和這醉鬼說話,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但她又好像真的心疼似的,開始對著他抽抽搭搭地哭。

  就像變了一個人。

  這是青燁第二次見到她這麼奇怪的一面。

  第一次,那是千年以前了,她剛被他從江懷瑜那裡救回來,情緒崩潰過一次,口口聲聲嚷著要「做壞人」,要「殺人」,結果還沒做一天她口中的壞人,就開始哭了。

  她拉著他的衣袖,哭著問他:「青燁,是不是只有做壞人,才不會被別人利用?」

  他說:「不是的,被利用的人是無辜的,無好壞之分,只有利用你的人,才是應該被懲罰的壞人。」

  她搖頭,反問道:「那我為什麼總被利用呢?」她又說:「是不是因為我是魔修,所以我應該被懲罰?」

  他搖頭,那時候很想抱一抱她,但又不敢伸出手來,因為他剛剛替江懷瑜頂替罪名,讓她誤以為是他對她下藥的,是他對她有非分之想。

  他想對她好,讓她開心,但是想不出什麼又光明磊落、又可以報復壞人的好辦法來。

  他那時候,對於那種困境無計可施。

  直到他成魔後,完完全全變得嗜殺冷血,徹底不再信奉那些與世無爭的念頭,才徹底明白這種困境最乾脆利落的解法就是——

  以殺止殺。

  看誰不順眼,被誰冒犯,有誰攔路,都可以殺了。

  唯獨對她,還是無計可施。

  白秋鬧了一夜,直到天蒙蒙亮,她才坐在他身邊,頭靠著他肩,昏昏沉沉地入睡了。青燁安靜地坐著閉目養神,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她順著他的肩頭滑落,枕著他的雙腿睡得香甜。

  「衡暝君,屬下有事稟報……」

  外面有魔的聲音響起,是那些魔最近按著他的吩咐行事,實在是找不到他,才循著氣息找到了人間來,剛進入這間屋子,那魔看到衡暝君這副模樣,呆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就一寸寸化為了灰飛。

  青燁安靜地靠在床頭,至始至終連手都沒抬一下,便能直接殺了對方。

  從繩索中掙脫輕而易舉,但他還是安靜地等著她醒來。

  白秋喝了酒,又鬧了一夜,這一覺就睡到了太陽落山。

  她醒來時感覺頭還是昏昏沉沉的,有種宿醉後的頭暈噁心,她揉了揉眼睛,隨便伸手一抓,就摸到了光滑的衣料。

  身邊有人。

  她動作頓住,目光順著自己抓著的那一縷玄色袍角,緩緩上挪,從衣襟上的淡金紋路,到麻繩纏繞的腰間,再到手臂,最後落入青燁平靜的黑眸中。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是因為被她捆了快一天一夜,著實有些累得很,衣衫不整,活像是被蹂躪過了一樣。

  白秋:「!!!」

  她震驚地望著他,腦海中屬於前夜的記憶倏然閃現,她幾乎是一個激靈,整個人就坐了起來。

  這是誰幹的?

  這是她的乾的啊!!!

  白秋震驚地往後退,一直退到床角,然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他,表情越來越尷尬,最終紅著耳根低下了頭。

  青燁此刻才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清醒了?」

  「嗯……」她應了一聲,嗓音細弱蚊蠅。

  他又問:「還捆著麼?」

  白秋把頭搖成撥浪鼓,但搖了一半,又還是忍不住悄悄瞧了他一眼,沒忍住,還是坦誠道:「其實我覺得……你這個樣子……」

  「還挺好看的。」

  她咽了咽口水,在他的眼神陰鬱下來之前,又連忙改口道:「但我昨夜確實有點不對,你胳膊酸嗎?我給你鬆綁。」

  他盯著她,幽幽道:「當然酸。」

  她連忙湊過去,手忙腳亂地給他解開繩索,發現自己居然系的是死結,抬手召出了自己的佩劍,利索地割斷了他手臂上的繩子,看著他手臂上的淡青色勒痕,心疼地給他揉了揉胳膊,又按了按肩膀。

  他雪白的容顏隱在床頭的陰影里,活像是慘遭欺負的小可憐,乖乖地坐著,任由她揉揉按按。

  越是這樣,她越是愧疚。

  但愧疚之外,她看著他青紫交錯的手臂,又忍不住生出了些許綺念來。

  原來欺負青燁是這麼有趣的事。

  他居然也有被她欺負的一天。

  果然喝酒是可以壯膽的,總算讓這魔頭領教了一下她從前被他捆著睡覺的感覺了,真是風水輪流轉,她出了一口惡氣,這幾天壓抑在心頭的沮喪也沒了。

  但又有些失望地想:可惜她再怎麼做都是因為他肯配合罷了,如果她真的打得過他,她就直接動真格的了……管他高不高興,先把他藏起來再說。

  白秋忽然低頭,在他布滿勒痕的手腕上親了一下。

  他下意識要抽回手腕。

  她又把臉貼在他的手背上,趴在他懷裡,嘀咕道:「都怪你。」

  「要不是你晾了我幾天,我昨夜才不喝酒呢。」

  「我們換個捆法吧。」

  她說著,解開他身上所有的繩子,然後選了其中一根比較長的繩子,用牙齒咬著,纏在他們交握的手腕上,繞了很多很多圈。

  這樣,手就無法鬆開了。

  她說:「你要幹什麼都可以,但必須帶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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