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主動

  白禾呆呆地注視著白秋, 眼神是茫然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才終於恍然大悟似的,徹底明白了她的意思, 震驚地差點兒沒站穩,又活像是憋了一口內傷, 捂著胸口道:「你……你……」

  「你怎麼能這麼想我!」白禾悲憤得語無倫次, 跺腳道:「我我我、我就算再大膽, 也不會喜歡有夫之婦啊!不對,就算我有膽子,我也不會喜歡女人!!!」

  她的反應太激動, 聲音甚至沒控制住,尖利又悽慘, 驚起一群蟄伏林間的飛鳥。

  白秋狐疑地看著她:「……當真?」

  白禾恨不得撞死在她面前, 以證清白, 因為羞憤,雙靨染上一層不正常的潮紅, 又氣又著急,斬釘截鐵道:「當然是真的!」

  白秋看她如此激動, 仿佛真是被冤枉了一般,便決定將這個話題帶過去了, 無論白禾是什麼性向, 她都是將白禾當朋友的, 並不會因此與她撕破臉。

  只是今夜泡藥泉之事, 便顯得不妥。

  就算白禾沒別的想法,難免青燁不生氣。

  白秋沉吟了一下,委婉地說:「我相信你。但今夜……我突然想起來,來的時候我有些匆忙, 忘記餵鵝了,這藥泉你先自己泡吧,別浪費了這些昂貴的藥材,等過幾日,我再來陪你。」

  她說完,轉身便要走,白禾心口一跳,連忙追上前去,拉住白秋的胳膊,「等等!」

  白秋轉頭,看著白禾,白禾看到自己握著她胳膊的手,連忙觸電般鬆開,唯恐又被誤會。

  白禾:本直女真的很卑微。

  她真的沒有什麼非分之想啊!

  白禾抬手捂了捂額頭,難受地嘆了好幾口氣,終於受不了被白秋用這種看變態的眼神盯著,耷拉下腦袋來。

  徹徹底底,繳械投降。

  「我還是老實交代吧。」白禾生無可戀道:「其實……這一切的幕後主使,是衡暝君。」

  是你對象乾的,你對象對你有非分之想,你對象非要你勾引他。

  一個想要被勾引,遲遲等不到對方行動;一個在想辦法勾引,遲遲不知道如何行動,你們夫妻倆互相折騰就算了,她白禾夾在中間,特麼的活得像個插足的小三。

  還里外不是人那種。

  明明她白禾才是清清白白的那一個!

  白禾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覺得自己無辜,她容易嗎她。

  白禾充滿怨念地看著白秋,又幽幽地補了一句:「他讓我照著春宮圖,教你勾引他。」

  白秋:「???」

  天上一輪黯淡的明月,被黑雲遮住大半,傾瀉著溫柔的微弱月光,最後一抹皎潔月色如垂落的銀絲,從樹梢間墜落,刺破濃黑的夜色,像潑墨的宣紙倏然被撕扯出了裂痕。

  月色便如銀針一樣,墜入山間,墜入樹梢頭,墜入冰冷的湖底。

  再刺入盤虬的堅硬枝幹之中。

  鼓起的脈絡如化膿的黑瘤,刺痛般地抽搐著,魔氣向四周延伸,吞噬生機和最後的一絲蟬鳴。

  那條巨大的藤蔓仿佛掙扎的巨蟒,扭曲著動了動,才逐漸往回節節縮起,最終變成男人冰冷的身軀,從水裡倏然掠出。

  青燁站在岸邊,身上的水跡一寸寸變干,披散的長髮重新被松松束起,鬢邊垂落幾縷漆黑的發,遮住瞳底幾近麻木的痛色。

  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明月皎皎,即將被黑夜吞噬,而露出的一點彎鉤似的末端,逐漸變得血紅。

  血月臨空。

  當年混元玉在血月臨空之日,藉由人魔兩界交界處的混沌之力而生,青燁將它強行融入魂魄之中,便註定在血月臨空之日,變得虛弱不堪。

  難怪舊疾發作得如此迅疾,痛到差點昏死過去,耳畔嗡嗡一片,至今站在此處,還覺得有些暈得厲害。

  他在這裡布下的所有的結界,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微弱,到最後,徹底不堪一擊。

  青燁微微抿唇。

  但想起小白今日會等著他,便也不覺得有什麼,疼痛如影隨形,千年來無法擺脫,成了紮根骨子裡的習慣,唯獨那一絲從疼痛里衝出的陌生的歡愉,才是他活著唯一的樂趣。

  他也就這麼點樂趣了。

  青燁捂著胸口,慢慢站直身子,身影瞬息出現在白禾通知的地方,遠遠的,便感覺到熟悉的氣息。

  小白在裡面,小白要引誘他。

  這一瞬間,混元玉紮根體內,卻失去了任何觸感,他因為興奮而縮起瞳孔,廣袖迎風掠起,飛快地走了進去。

  青燁進來的剎那,江文景也感受到了他的氣息。

  「這魔頭果然受到了影響,如今的氣息也控制不住了。」

  江文景冷笑道:「果然,這幾日是他最虛弱的時候,混元玉的力量被壓制,哪怕他是魔靈,前後經歷廣虛境和血月臨空,也遲早虛弱不堪。」

  上次原本是決定在廣虛境一舉拿下他的。

  不過事與願違,也在意料之中,這魔頭不同於轉生的江文景,這千年即使不修煉,也會日漸變強,根本沒那麼好對付。

  但江文景選擇出手,也是算計上了這天象。

  血月臨空。

  連天道,都不會站在他這一邊。

  宋顏溫聲道:「不管如何,你還是要謹慎行事,你的傷也沒好,這魔頭如今虛弱,自會有所防備,就算他不出手,這周圍的魔修,也足以讓我們難以脫身。」

  「宋兄不必擔心。」江文景拿出袖中的另一隻法寶,光滑瑩潤的短刃,在月下流淌著凜冽寒光。

  他眸光微閃,笑道:「還好我千年前為了除掉這魔頭,便早就尋來了此物,只可惜,一直未曾等到真正壓制混元玉的時機,連近他身都做不到,便差點因他魂飛魄散。」

  「如今有了此物,你我勝算又會多幾籌。」

  江文景收回手中的短刃,抬手捏了個法訣,以魔修之血遮蔽身上的靈氣,幻化為不起眼的魔修,快步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感覺雲遮霧繞的。

  江文景腳步一頓,感覺到了微弱的靈氣——這裡面是兩個修為很低的普通女子,不是魔修。

  其中一個氣息純淨,又十分熟悉。

  白秋?

  江文景皺眉,腳步滯了一下,身後的宋顏察覺到了有人靠近,迅速將江文景推到一扇屏風後,頭頂的紅紗被風吹得飄來飄去,有些遮住了視線。

  宋顏壓低嗓音,「江兄,你方才走神了。」

  「……」江文景微微凝眉,心裡怪異的情緒一閃而過,又捕捉不到。

  他冷聲道:「裡面是兩個姑娘,那魔頭不在裡面。」

  宋顏疑惑地偏頭看過來,又聽江文景壓低聲音道:「你先去另一處找那魔頭的蹤跡,以玉簡聯繫,莫要打草驚蛇。」

  宋顏:「好。」

  宋顏慢慢抬手,捏了個隱身法訣,彎下腰,借著月光尋找路線,一邊又覺得有什麼怪怪的地方,但說不上來。

  宋顏大概猜到白秋師妹可能在這裡,江文景此刻的態度含糊不明,按理說,唐棠被折磨成這副慘狀,他一定是會殺了師妹為唐棠報仇,但此刻又偏偏收斂了凌厲的殺氣。

  不知會不會對師妹出手。

  宋顏欲言又止,念及自身立場,還是迅速離去了。

  等他離開,江文景又重新凝神,感受著四周的變化。

  就在此時,女子輕快的腳步驟然逼近,一股清幽又突兀的香氣倏然躥入鼻尖。

  香氣淡,像是梳頭水的氣味,又帶著刻意裝點的心機,引誘人的注意力,還顯得無辜。

  像林間清晨濕潤的花苞兒,含苞待放。

  「咦,一個人好無聊啊。」

  白秋輕快的嗓音響了起來,帶著雀躍婉轉。

  江文景背脊一僵。

  他方才停滯了一下,原以為宋顏及時把他推到了一邊去,卻被她看到了?

  隔著一扇屏風,白秋穿著那身頗為複雜的紅紗衣,從頸子到耳根,俱成了緋色。

  不知是被熱氣熏的,還是害羞的。

  方才白禾坦白,著實讓她大吃一驚,但轉念一想,這還真是青燁幹得出來的事。

  虧她心虛好久,原來書是他偷的,還著重看了看春宮圖,白秋沒吃過豬肉,但也見過豬跑,連她都不好意思看的東西,居然被他認認真真地研究了一遍。

  天哪。

  白秋想想就覺得可怕。

  ……平時怎麼不見您這麼悶騷呢?還欺負到她姐妹頭上來了,可憐小姐妹這麼委屈,有苦說不出,還得解決她的婚後事,白秋又尷尬又無奈。

  但她又知道,青燁對她的那點兒奇怪的興趣,他有時候幼稚得像個小孩子,變態得如一個痴漢,哪有勾引還要主動要的?

  既然他不計較鵝子的事。

  既然他這麼興沖沖地想要她勾引。

  白秋自然是答應了,為了安撫小姐妹,還認真地許諾了一遍:「我一定不告訴青燁,我就說是我主動勾引他的,我假裝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用擔心他找你茬。」

  白禾點頭如搗蒜,眼中盈滿了感動的淚水,「對對對!就是這樣!」

  看把孩子嚇的。

  青燁第一次搭理除了她之外的人,就提這種要求,白禾本來就膽子小,平時看見青燁就腿軟,還被他命令了好幾天,真是委屈她了。

  白秋哭笑不得,又認真地說:「這種事情,你我還是要統一戰線,他這人就是偶爾抽瘋,心血來潮愛亂來。不管他怎麼威脅你,你都如實和我說,剩下的交給我便是,我也不會讓他傷害你的。」

  白禾:「嗯嗯!白秋你真好!」

  白秋安慰好了白禾,便問她接下來是什麼。

  白禾便拿出了那些準備好的衣物。

  白秋:「…………」

  白秋:「你確定這些可以穿嗎?」

  肚兜是鏤空的,紗裙是破洞的,若隱若現,雖然露的不是重點部位,但是惹人遐思,這麼大尺度的衣服,白秋總覺得有點眼熟……

  她是在青樓里待過的,那年她的身體才五六歲,可魂魄年齡早已不小,是清楚地記得——

  青樓女子約莫就是這麼穿的。

  白秋:「???是勾引,不是賣身吧?你是不是去了什麼不好的地方,學壞了?」

  白禾羞愧地低下了頭。

  算了,果然感動只有三秒,姐妹的本質還是背後插刀的,白秋感覺自己中了無形一刀,想了想,她讓女魔修送了幾件她平日穿的保守紗裙過來。

  「刺啦」一聲,紗裙的袖子登時短了一截。

  白秋覺得保守和勾引是不衝突的,有時候刻意穿的少,反而顯得浮誇庸俗,穿得嚴實卻惹人遐想,才是最高段位。

  她穿得正經保守,又撕開了衣袖和領口,撕的刻意,偏偏就是這人為的刻意,會讓人更把持不住。

  白禾目瞪口呆,眼睛都看直了。

  「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這麼懂!」白禾嘖嘖驚嘆:「難怪你之前不稀罕那本書,原來是手段太簡單,遠不如你啊!」

  白秋:「……」

  倒也不是。

  白秋只是太懂青燁的興奮點了,他就喜歡這樣,從前她修煉之時,他酷愛搗亂,把她用被子層層裹住,又無聊地扒開,又裹住,樂此不疲,一個人也能玩起來。

  就像她小奶貓玩逗貓棒一樣。

  她那時便覺得,這位大佬活了這麼久,看似歷盡滄桑,十分老練,可這種事情都能讓他興奮起來,活像是這輩子就沒經歷過比這還新鮮的事一樣。

  那他從前過得得有多無聊啊。

  難怪他厭世。

  白秋特意摘掉了頭上的釵子,只留下一隻精緻的雀尾銀釵,斜斜地挽著鬆散的青絲,散在肩背之上,坐在池邊晃著光滑的雙腿,水聲嘩啦啦的,漾起的水紋打破了嬌媚的容顏。

  白霧裊裊,染得眸子氤氳,睫毛上都是水珠。

  白秋便這樣靜靜等著,白禾陪在她身邊,陪著她偶爾說幾句,緩解尷尬的氣氛。

  不知等了多久,她才終於看到一道黑影走了過來,是魔的氣息,不過還沒看清臉,那人又迅速繞到了屏風後。

  白秋盯著那方向目不轉睛,白禾悄悄湊到她耳邊,興奮道:「來了。」

  姐妹上啊!

  白秋遲疑了一下,便站了起來,水珠順著大腿滴滴答答滾落,赤腳踩著冰涼的玉質地磚,腳心涼得她蜷起腳趾。

  她往那邊走去,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 「咦,一個人好無聊啊。」

  所以小哥哥快來呀。

  她靠近那屏風,背脊貼著冰冷的鴛鴦戲水圖,手悄悄探到屏風的邊沿之上,摳著鏤空的木質紋理。

  她又說:「如果小哥哥在就好了。」

  「不過他現在不在呀……」

  「等他待會兒在了,我就不陪他玩兒了。」

  「……」

  江文景聽到她這一聲又一聲,聲音一次比一次放肆輕快,是刻意撩撥,還帶著故意的壞。

  小哥哥?

  這稱呼……

  江文景似乎想到了什麼,驀地睜大眼睛。

  記憶中棠兒也曾這樣叫過他。

  那時他覺得荒誕,還曾啼笑皆非道:「這是何稱謂?哥哥便是哥哥,加個小字是何意?更何況,你我並非兄妹,豈有胡亂認哥哥的道理?」

  小姑娘笑嘻嘻道:「小哥哥,就是哥哥一樣的年紀,年輕又帥氣的郎君,比如你啊。」

  他微微一僵,盯著她,無言以對,她又連忙說:「不過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叫著好玩,也不是真要認你做哥哥,你就當我在胡言亂語,不要放在心上。」

  他無奈道:「不過叫聲哥哥罷了,你若願意,認你為義妹也無妨。」

  她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爆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真的嗎?」

  「可我是魔修啊,和魔修拜把子,小心你被我拉下水。」

  「不如這樣,你叫我一聲小姐姐,然後我們扯平了怎麼樣?」

  「……」

  從前的唐棠愛鬧愛笑,只是她對誰都是如此爽朗,時常像一陣虛無縹緲的風,用手握不住。

  她說她是魔修,但性格卻明媚得不像殺人如麻的魔修。

  小哥哥的稱謂實在新鮮,她無意間的三個字,讓他到了千年之後,還能念念不忘那日的光景。

  現在白秋居然也說了這三個字。

  太巧了。

  分明就是個替身,一個勾引那魔頭,借著魔頭的勢背叛師門,取代唐棠之人,一個被他丟進廣虛境,差點就死了的女人。

  那日沒殺她,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才讓她有命在這裡享樂,和那魔頭做這種荒淫無聊之事。

  江文景垂眸,漫不經心地想著,忽然感覺手一緊。

  她抓了他的小手指一下。

  他渾身一震,身體驀地一僵,還未做出反應,那隻柔軟的小手迅速縮了回去,輕快的腳步聲漸遠,她像是故意在躲他一樣。

  她跑的時候帶起一陣風,屏風邊的紅紗悠悠地罩了下來,落在江文景的頭上。

  江文景抬手一抓,無意間聞了一下。

  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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