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化形

  生活在玄靈派的地盤, 青燁沒有任何鳩占鵲巢的愧疚,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玄靈派周圍的小宗門在姑且保命之後, 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慢慢往遠離這裡的地方搬去, 今天挪個一百米, 明天再挪個五百米, 就這樣,越挪越遠。【記住本站域名】

  漸漸的,這座山頭被完完全全空了出來, 方圓十里了無人煙。

  他們怕成這樣,只巴望著這個魔頭玩膩了快回魔域去, 繼續做他藏在地下的老古董, 他們還能繼續相安無事, 繼續粉飾太平。

  但眼巴巴地盼了許久,那些魔修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 還將周圍圍了起來,變成了魔族自己的城邦。

  青燁似乎想要做什麼, 但誰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麼,這裡稍微有了一點動靜, 都能迅速傳遍所有宗門, 大家都如驚弓之鳥, 一驚一乍。

  他們看到衡暝君日漸沉迷於美色, 便拼命地討好白秋,他們也逐漸摸索出規律來,給衡暝君送禮,人家是不稀罕的, 而且一不小心還會惹煩這魔頭,派過去的人有去無回,但只要是求見白秋,就不會有事。

  送奇珍異寶會被嫌棄。

  送漂亮衣服不會。

  送靈丹妙藥會被嫌棄。

  送鵝飼料、甜品、水果、以及糕點,不會被嫌棄。

  所以只要討好這個叫白秋的女子,便相當於討好了衡暝君,只要做什麼都通過她,他們就能安然無恙,這女子雖是衡暝君的女人,卻不那麼兇殘冷酷,反而和顏悅色的,很好說話。

  討好衡暝君的夫人,競爭逐漸強了起來,很快,人家對漂亮衣服和甜品也不稀罕了,於是他們又將矛頭對準了衡暝君的夫人的大肥鵝。

  討好夫人的寵物,等於討好了夫人,等於討好了衡暝君。

  邏輯沒毛病。

  於是漸漸的,鵝飼料成車成車的拉了過來,都是白秋從前根本餵不起的靈草,甚至那種剛成立不久的小宗門,沒有大宗門所謂的風骨,非常之不要臉地做了鵝的石雕。

  石台之上,以玉雕成的大肥鵝振翅而飛,威風凜凜。

  並給大肥鵝取了名號,謂之「白鵝王」。

  大肥鵝非常受用,拍打著翅膀,圍著這雕像嘎嘎亂叫,連走路都神氣了不少。

  白秋這幾天沉迷於學習,白天跟著文禹修煉,中午被天玉治療傷勢,晚上哄青燁,已經好多天不管自己的鵝子了,等她想起來自己還有一隻鵝的時候,就有人慌慌張張過來找她,說大肥鵝出事了。

  「它怎麼了?」白秋當時正在打坐,聞言微微一驚,立刻站了起來。

  過來稟報的女魔修神色怪異,不像是難過,也不像是喜慶,躊躇了一會兒,才說:「……它好像有點吃多了,那些靈草本是極為稀罕的寶貝,禁不起吃這麼多……」

  「所以它……修為大漲了……」

  白秋:「……」

  還能這樣?白秋愣了,隨即便開始酸了,操,連她的鵝子都能修為大漲,為什麼她累死累活才勉強突破一個小境界,以後她連自己的鵝都鎮不住了,那她多沒面子。

  不過還好,修為大漲總比中毒好,白秋揮揮手,無所謂道:「吃多了,那就讓它少吃點,別吃太胖了。日後這種事情,就不必通知我了。」

  那侍女遲遲不走,又躊躇著補充了最後一句——

  「它修為大漲之後,便化形了……」

  白秋:「???」

  化形了?

  白秋徹底呆住了,原地定定地和那侍女對視了半晌,忽然一個激靈,提著裙擺就跑了出去。

  靠靠靠。

  她的鵝子居然化形了?!

  這也太突然了吧!

  白秋記得自己當年剛撿到鵝子的時候,鵝子已經長得很大了,比很多靈獸的等級都要高,但偏偏沒有人願意契約它做靈獸,同門的女孩子都喜歡貓、兔子之類的可愛的小動物,同門的師兄弟們又喜歡白虎、灰狼這樣的猛獸。

  唯獨白秋,由於資歷低沒人脈,還去晚了,最後和這隻鵝面面相覷。

  鵝:「嘎嘎嘎?」

  白秋:「……」

  她當時就覺得,這隻鵝和她特別有緣,都是沒人要的小可憐,同病相憐,怪就怪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瞧不起鵝子的外表。

  鵝有什麼不好?

  又忠心又聽話、上能看家護院,下能抓蛇打架,戰鬥力一流。

  她便把大肥鵝抱了回去。

  鵝子就這樣,一直陪伴著她,一般來說,養成靈獸都是從小開始,白秋雖然錯過它的幼年,但她覺得來日方長,別說其他的,鵝子光化形,估計都還需要一百年。

  但她萬萬沒想到……她猜中了開頭,卻沒有猜中結尾。

  白秋一路飛奔到鵝子所在的山峰時,發現有一些魔修已經將此處圍了起來,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但每個魔修的表情都很奇怪。

  見白秋過來,他們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白秋看到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白衣男弟子,一邊的魔修解釋說,就是他趁機餵鵝的時候,鵝突然在他面前化形了,這人覺得自己將要大禍臨頭,此刻嚇壞了。

  一切都等白秋過來處置。

  白秋:「……」

  白秋的目光掠過這個戰戰兢兢的男弟子,然後極其緩慢地,將視線轉向一邊的小男孩兒。

  大概是個四五歲的男童。

  粉雕玉琢的,眉眼精緻得不像話,生得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眼尾上翹,睫毛又密又長,像精緻的洋娃娃。

  由於太過漂亮精緻,白秋第一眼,甚至懷疑了一下他的性別。

  然後她試探道:「……鵝子?」

  小男孩抬起頭來,一看到白秋,又興奮地跑了過來,跑的時候撅著屁股,左右搖擺,像一隻憨態可掬的鴨子。

  「……」畫面太美,白秋默默捂臉。

  小男孩終於跑到她面前來,然後張開短短的小手臂,抱住了白秋的小腿,仰頭看著她。

  白秋緩了緩,又蹲下來,平視著面前的小男孩,越看越覺得眼熟。

  總覺得這張臉,好像在哪見過。

  說不上來的眼熟。

  白秋仔細看了他好久,然後扭頭問身邊的一個魔修,「你覺得他長得眼熟嗎?」

  那魔修似乎有點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遲疑著答:「他……長得有點像夫人您……」

  白秋:「???」

  好像是哦。

  難怪越看越覺得眼熟,臥槽它原來長得像她啊!

  它怎麼!可以!像她啊!她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她生的啊!

  到底為什麼要給它餵這麼多吃的!求求你們不要搞她鵝子啊!

  白秋抓狂了,面前的小男孩還用那張熟悉的臉,一臉無辜地看著她,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這樣有何不妥,還乖乖地叫了她一聲「主人……」

  白秋:我需要靜靜。

  她也不想怪別人了,這事兒都怪她,誰叫她身為主人,沒有盡到義務,老是放養鵝子,才導致它一口氣吃到修為大增。

  她現在一看到這張臉,就覺得心裡一哽。

  白秋還是把鵝子帶了回去,既然化形了,就不能像之前那麼散養了,它需要學學怎麼作為一個人生活。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為嚴峻的問題。

  ——她到底要怎麼跟青燁說。

  這橫看豎看,都像她出軌了一樣。

  連天玉和文禹看到鵝子都大吃一驚,白秋想讓他們幫忙出出主意,便殷切地詢問道:「青燁脾氣不好,你們可知如何應對這種事?」

  文禹消化了許久,才說:「要不煮了吧?」

  白秋:「……」

  天玉想到青燁之前差點殺了他的事,便是一陣後怕,恐慌道:「主人!他一定會發怒的!上次我僅僅只是靠近主人,便差點被他殺了,主人您不要激怒他,儘快將這隻鵝送走吧,送得越遠越好……」

  畢竟是自己養的鵝啊,她想的是如何說這件事,他們想的卻都是如何處理鵝。

  白秋覺得不行。

  她還需好好想想。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只是靈獸化形,長得有點像她而已,問題的根源在於青燁的暴脾氣。

  這人一秒炸毛的性格,根本不會給人任何解釋的餘地,他凶起來連白秋都有些怕,雖然自從成婚後,他對她已極盡溫柔。

  白秋又請動了自己的小姐妹。

  白禾自從那日之後,便一直被留在魔域,後來白秋出了事,因江文景是假扮白禾將她抓走的,白秋擔心她被青燁遷怒,所以一直堅持讓白禾留在魔域,不要出現在青燁的面前。

  更何況,江文景不知躲到哪裡去了,白秋擔心後面發生變故,連累白禾,所以平日只用書信和她聯繫,來往魔域和人間的魔修會頻繁傳信,互相告知他們的近況。

  這段時日玄猙重傷,白禾也因魔氣入體而昏迷過一次,因她是白秋的人,便被留在天照城,用特殊的靈泉水療傷,好在白禾不曾靠近過青燁這樣的魔頭,即使魔氣入體,也不會像白秋那樣嚴重。

  白禾在信中反覆安慰白秋,說自己沒事,也沒人為難她。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秋總覺得白禾在信中的話少了許多,甚至偶爾還不回她的信。

  除此之外,玄猙因受罰而重傷,每日痛苦不堪,白禾偶爾會在天照城周圍晃悠,為玄猙採集養傷的靈藥。

  畢竟白禾也是丹修,雖然修為低微,但從小有師尊疼愛的白禾,在辨識靈藥上,比野蠻生長的白秋更為敏銳。

  白秋讓魔修將白禾帶過來時,白禾的神色已憔悴不少,全然無之前的活潑,白秋一看到她就生氣了,「這就是你說的沒事?你都這樣了,還說魔氣對你沒有影響?!」

  白禾沒想到白秋如此生氣,微微垂下眼,有些心虛道:「我只是近日有些累,我真的沒事……」

  白秋冷笑:「別以為我不知道,玄猙是不是在使喚你?你是我的姐妹,他憑什麼使喚你,合體期的修為,靠近了也會被魔氣影響。早知道你成了這樣子,我就早點讓人將你帶過來,大不了多派些人保護你。」

  白禾聞言一個激靈,連忙擺手道:「不必了不必了,姐姐您別害我,衡暝君知道了會殺了我的……」

  她像往日一樣親昵地挽住白秋的胳膊,又理所當然道:「我這不是過來了嘛!我聽說你身邊有個可以治病的天玉蟬,乃是靈雲宗的聖物,可治世間百病,有你在我還怕什麼呢!」

  「姐妹你現在可是衡暝君的道侶!你可太威風了!有你當我靠山,我還擔心什麼魔氣不魔氣的!」

  白禾故意耍賴,使勁搖晃著白秋的胳膊,一個勁兒地溜須拍馬。

  白秋看著白禾笑容之下蒼白的臉色,想著如果不是自己,白禾也不會被留在魔域,便也心軟了。

  「算了……」她嘆了口氣,叫出了天玉,讓天玉好好給她療傷。

  等天玉為白禾清理了體內的魔氣之後,白禾又重新變得活蹦亂跳的,開始讚嘆起天玉的本事起來,順便又開始八卦,白秋新婚夜與青燁有沒有醬醬釀釀。

  她盡問些私房話題,把白秋都問得臉紅了。

  白秋又叫出了鵝子。

  白禾嚇得一個趔趄,瞪大眼睛驚嘆道:「我的親娘!姐妹你夠強的啊!才這麼快連兒子都有了,這看起來四五歲了吧,衡暝君居然如此厲害!連生出來的孩子都能瞬間長這麼大?!」

  白秋:「……」

  「不是。」白秋頭疼道:「這是我的鵝。」

  白禾:「?」

  白禾眨了眨眼,震驚又疑惑,白秋連忙拉著她坐過來,悄悄在她耳邊,將前因後果好好說了一下,白禾的表情逐漸凝重起來,嚴肅道:「所以,你如今所面臨的難題是,如何讓衡暝君不介意你的鵝長得像你,並且在見到這隻鵝之後,不懷疑你與旁人有染,並心情平靜地聽你好好說清楚前因後果?」

  白秋:「……」不知道為什麼,白禾這麼一說,她忽然覺得好像不太可能。

  白禾摸著下巴,回憶著自己從前看過的那些關於愛情的話本子,沉思道:「那我覺得,你必須先哄好衡暝君,男人在被心情愉悅之時,便很好說話,之後要說什麼,便方便多了。」

  有道理。白秋點頭如搗蒜。

  白禾繼續道:「讓男人心情愉悅的手段,說白了,便是那點兒床笫之事。」她說到此,微微一頓,話鋒一轉,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拍桌道:「可是!你們至今沒有圓房!」

  所以你拿什麼哄呢?

  白秋的表情一僵,幽幽地盯著白禾,鬱悶道:「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白禾:「有的!」

  白禾突然興奮起來,負手來回踱步,將自己從前看過的所有話本子的情節在腦海中迅速過了一遍,驀地轉身,嚴肅地看向白秋:「還可以劍走偏鋒!」

  「這年頭滾床單已經俗套了!走腎算什麼,走心才是最難的!用身體撫慰男人,次數多了,便會顯得我們女人很廉價!你們不能雙修,其實也是一種機會!」

  「既然不能雙修,那就拼命勾引他!讓他想要又得不到!抓心撓肺,滿腦子都想乾死你。」

  白秋:「?!」

  她懷疑自己聽錯了,震驚地盯著白禾,仿佛第一次認清自己這個小姐妹的屬性,但白禾卻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腦子繼續飛速運轉,激動道:「此時!正是情難自禁,需要慰藉之時!」

  「然後你就可以趁機說要犧牲自己,雙目含淚,梨花帶雨,一副甘願為他而死的樣子,說願意用身體為他解決需求。」

  「如此感天動地的愛,他自然會一邊感動著,一邊又心疼你,還不願意碰你。」

  白禾越來越激動,越說越停不下來。

  「此時,你便開始內疚,自責,說都是自己不好,才讓他如此痛苦!你如此善解人意,男人自然會非常感動!」

  「他會對你憐愛異常,也會覺得愧對於你,甚至覺得自己此刻的邪念,簡直是對你的褻瀆。」

  「兩個相愛又不能雙修的戀人,便會執手相看淚眼,男人會覺得得妻如此,夫復何求!你再趁機向他哭訴白鵝化形之事,他定會什麼都應允你的!」

  白禾猛地一拍桌子,說完之後,激動地看向白秋,「你看!如此順理成章!」

  白秋:「……………」

  太狗血了,真的太狗血了。

  白秋覺得她應該是低估了白禾,白禾如果從事寫小說,大概可以成為修仙界的新一代狗血瓊瑤開山鼻祖。

  白禾的話還有點兒洗腦,有點兒上頭,白秋順著腦補了她和青燁抱頭痛哭的樣子,她一邊梨花帶雨地說「都是我的錯」,青燁一邊說「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

  白秋:畫面感有了。

  白秋沉默了好久好久,突然用力甩開腦子裡的畫面,痛苦地捂著額頭道:「我覺得,我需要靜靜。」

  俗話說的好,求人不如求己。

  她後悔了,真的。

  姐妹出招,真的是把人往死里整。

  青燁白日已親自下令,將唐棠捆在山門外,堂而皇之地逼江文景現身。

  你不是自詡正道麼?這可是你的師妹,若真想坐實利用師妹不擇手段的名聲,你江文景在世人眼中,便比魔修還要卑鄙。

  青燁是魔,無所謂任何手段。

  他站在虛空中,看著唐棠痛苦的神情,也僅僅只是停留了三秒,便毫不留戀地轉身離去。

  他殺了這麼多人,在他眼裡,殺唐棠,與殺千千萬萬人並無區別,不過是多了些許瓜葛罷了。

  青燁孑然一身,喜歡獨自站在高處的感覺,不喜與任何人扯上瓜葛。

  與小白在一起,並不能讓他成為一個溫柔仁慈的人。

  青燁回去之後,便主動開始療傷,化為猙獰恐怖的巨型藤蔓,在玄靈宗的後山盤踞著,天地之間所有的靈氣與魔氣都湧向他的體內,源源無窮。

  他懶洋洋地泡在冰涼的池子裡,昏昏欲睡,等到身體舒服些許,便有些好奇小白做什麼。

  神識又向四周瀰漫開來。

  他每次動用神識,都頗為費神,但唯獨在偷窺小白上,他似乎覺得樂此不疲,累也無妨。

  小白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感興趣的東西,倘若沒有她,生活便缺乏太多樂趣,即使沒有疼痛無休止地折磨,他也不太想漫無目的地活著。

  神識一展開,便看到了兩個小姑娘,以及一個小男孩。

  嗯?

  這相貌……青燁驀地眯眼。

  尚未發怒,他的注意力又被白禾絮絮叨叨的聲音拉了過去。

  「那就拼命勾引他!讓他想要又得不到!抓心撓肺,滿腦子都想乾死你。」

  青燁:「……」

  勾引?

  讓他抓心撓肺?

  他覺得有點意思,順著白禾的話,又腦補出了那個畫面。

  淚眼汪汪的小白,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還主動要為他解決需求……無論可不可行,他好像從未見過小白放肆勾人的時候。

  居然還想掌控他的情緒?想讓他愧疚,難過,憐愛她?未免太過大膽。

  但大膽的小白,應該會很有意思。

  青燁驀地興奮起來。

  他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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