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眼神

  青燁站在靈雲宗後山的樹下, 靜靜等著白秋。【無錯章節小說閱讀,google搜尋】

  所有魔族將士都將整個山峰圍了起來,靜靜藏匿於暗處,靈雲宗上方魔氣沖天, 而宗門內一片死寂,所有弟子都迅速避開魔修, 呆在住處, 不敢隨意外出。

  青燁站在這裡, 周身濃郁的魔氣瀰漫開來,方圓百里之內的靈物感受到強烈的威脅,紛紛四散而逃。

  周圍連個有靈智的活物都沒了。

  日頭陽光刺眼, 青燁隨手捏了個法術,擋住礙眼的太陽, 然後就有些困意地垂著眼瞼, 盯著地上那隻大花灑。

  他盯著這隻大花灑看了很久很久。

  過了一會兒, 他試探著抬起一根食指,食指倏然變成細長的青藤, 纏繞著花灑,青藤的末端試探著傾斜了一下花灑, 稍稍沾了一點點水……

  感覺還行。

  冰冰涼涼的。

  這水是小白變出來的,和魔域的水不太一樣, 和凡間的水也不一樣。

  小白還沒出來。

  青燁無端有些煩躁, 面前花灑傾瀉的弧度稍稍大了些, 水「呲」的一聲灑了出來, 澆在青藤上,涼涼的,清爽怡人,如清風拂面。

  感覺渾身上下有點放鬆, 青燁更困了。

  他一舒服便犯困,但睡不著,一睡不著就很暴躁,一暴躁就想殺人,那花灑澆在藤上,雖然不能治他的傷,但好像真的有點兒舒服。

  過了一會兒,舒服的感覺過了,就再澆一下。

  唔,還不錯。

  有點兒過癮。

  很快一花灑的水都沒了,青燁的眉眼倏然陰沉,有些不悅,身形原地化為一團黑氣,頃刻出現在一方水潭邊上。

  他彎下腰,將手伸進水潭裡,濃郁的魔氣將水潭裡的魚嚇得四處亂躥,青燁懶得理會,又仔細攪了攪這潭水,感覺不太滿意。

  水的味道不一樣。

  這潭水有些髒,不如小白的水純淨。

  青燁愈發煩躁了。

  就在此時,他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氣息微弱,倒有些像小白。

  青燁轉過身去。

  療傷結束,白秋睜開雙眸,感覺渾身上下舒暢不少,每一寸經脈都打通了。

  不愧是鎮門之寶,天玉蟬果然效果驚人,白秋何止感覺不疼了,這幾日以來,連番受傷導致的疲乏睏倦,四肢酸軟,也一下子被掃空了。

  精神振奮,渾身上下都充滿活力,恨不得起來蹦兩下。

  白秋抬頭對少年笑道:「謝謝你啦。」

  天玉站在白秋面前,聞言彎了彎眸子,微笑道:「您是天玉的第四任主人,為主人效力,是天玉應該做的。」

  白秋有些不好意思,想到什麼,又問道:「為何我解蠱之後還會疼?可是有什麼餘毒未清?」

  少年微微搖頭,微笑道:「主人不必擔心,並不是什麼毒,只是我感覺,應該是之前主人在中蠱的情況下歷經雷劫,加之長期呆在魔域,魔氣入體,所以身子受了損害。」

  「蠱蟲與魔氣相剋,之前有蠱蟲占據心脈,魔氣已被主人吸入體內,只潛藏在五臟六腑,有蠱蟲鎮壓,不讓其對心脈的侵蝕蔓延開來,可蠱蟲一解,魔氣對心脈造成的傷便立刻擴散,所以主人才會感到疼痛。」

  白秋愣了,又疑惑道:「那為何連那麼多長老都……」

  他們都察覺不出是魔氣的問題啊。

  天玉道:「於修道的修士而言,魔氣的損傷是極重的,而且主人身上的魔氣與那些低等魔身上的魔氣不同,氣息極為純淨,藏得也極深,除非是與這魔氣之主修為想當,否則難以察覺。」

  說著,少年面露憂慮之色,又十分不解道:「主人修的是正統仙術,怎會每日接觸如此濃郁的魔氣?」

  白秋:「……」

  因為她每天和全天下最強的魔在一起啊!

  何止在一起,還一起睡,還要手拉手,簡直形影不離。

  白秋是真沒想到,居然還真是青燁害她疼的。這麼想一想,簡直是為靈雲宗掬一把同情的淚,被魔頭霸道甩鍋就算了,寶貝被洗劫了就算了,連鎮門之寶天玉蟬也被她薅走了,太慘了。

  白秋還思考了一下魔氣入體的事情,她覺得這事不好解決。

  除非她入魔道,否則她和青燁一正一邪,水火不容,以後怎麼能過下去?

  這種問題太致命了。

  就像兩個人兩情相悅,褲子都脫了,結果發現尺寸不對一樣。

  白秋讓天玉化為原形,收回木匣子裡,再把木匣子放入玉佩之中,順便跟玉佩里的鵝子交代了一下,讓它別欺負天玉,這才帶著濃濃的憂慮起身去找青燁。

  事情很嚴重,她要好好和青燁談談,商量一下對策。

  白秋的心情本來有點沉重,她都已經腦補出了「正邪殊途,一對有情人因世俗而不能在一起」的虐戀,或者是「女子不顧魔氣執意嫁給男子最終毒發身亡」的社會新聞,總之就很慘。

  結果她一出去,卻看見無邊的黑夜,天上烏雲滾滾,冷風驟起,分明是正午時分,四下卻暗得一如黑夜。

  青燁獨自一人站在水潭邊,側顏白得毫無血色,唯有唇色殷紅如血,身姿頎長,漆黑的廣袖隨風拂動,其上流動著金色的章紋,在黑夜中,如揉碎的朝霞,被濾了碎碎點點的光,盪起一片碎金。

  側影懶散,傲慢,不可一世。

  白秋猛地拍一下自己的頭。

  她在胡思亂想什麼呢。

  像他這樣的魔,她寧可相信他讓她轉為魔修,都不信那些狗血的虐戀橋段。

  白秋目光移了移,看見他身邊的花灑,正要抬腳上前去,誰知這時候,突然聽到他說話了。

  「小白,怎麼現在才來?」

  咦?她還沒走到近前去,他就看到她了?

  白秋滯了一下,仔細一看,卻發現青燁卻沒有看向她的方向,他盯著另一處,不悅道:「若是不疼了,現在便隨我回魔域。」

  白秋:「……」

  他……是在和她說話吧?

  白秋忽然有點懷疑,順著他看的方向看去,眼皮倏地一跳。

  臥槽。

  那裡站著一個白衣女子,身形和白秋相似,但看這一身白衣,不像靈雲宗的弟子,靈雲宗無論內門外門,都沒有弟子穿白衣的。

  對方此刻小臉煞白,似乎也和白秋有著同樣的疑惑,都卡在那兒不敢走了,摸不准青燁是不是在叫她。

  青燁眯著眸子,遠遠地盯著那女子看了很久,見她許久不動,愈發沒了耐心。

  「還不過來?!」

  他嗓音驟然陰沉,嚇得對方一抖。

  那女子皺著小臉,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像是沒見過這架勢,嚇得快哭了,還沒弄清楚什麼情況。

  白秋:「……」

  小哥哥,你知道你認錯人了嗎?

  你連本小白都認不出來,你到底認真談戀愛了嗎?你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

  狗男人眼神就差成這樣嗎?

  白秋又氣又好笑,心裡還無端有些憋悶得慌。

  眼見那姑娘被嚇得一寸寸挪過來,正遲疑著要說話,誰知此刻青燁很快又發現了不對,往前走了幾步,倏然眯了眼睛。

  他明顯僵硬了一下。

  青燁驀地轉頭,腳底藤蔓極為迅速地朝白秋纏了過來,白秋還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藤蔓抓到了他面前。

  右頰一緊,白秋忍不住呲牙。

  青燁用力捏住她的臉,黑眸逆著光,染上些許慌張與薄怒,「你來了也不出聲?!」

  白秋:「???我還沒來得及出聲啊?」

  她一說完,就被他捏疼了,倒吸了一口氣,他忽然放手,看見她臉頰上留到一道泛紅的指印,僵了一刻,又暴力地抬起她的下巴,用掌心揉了揉她捏痛的地方,白秋覺得他的動作好不耐煩,「啪」的一聲,打開他的手。

  「太過分了!」

  她捂著自己的臉,淚眼汪汪地控訴他:「你好歹溫柔一點,我招你惹你啦?」

  他又僵了一下,低頭看著她。

  陽光不透過細密的雲層,只有不遠處的屋檐下的燈籠透著薄薄的暖光,像潑墨紙卷暈染開的一角,她眼底也是雲遮霧繞的,如遠山瀰漫著霧氣。

  青燁知道自己不講道理了。

  認錯了人,被她看到了,偏偏還無端地惱怒,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狼狽。

  尤其是把她捏疼了之後,他有些後悔,卻越發煩躁。

  青燁暴躁地捏了捏手指,骨節咔嚓一響,他眸底的戾氣翻湧著,忽然伸手把她後腦一按,直接把她拽進懷裡,把她臉捂進心口,沉聲道:「沒有下一次。」

  他不會再認錯了。

  白秋:「……啊?」

  她嗓音悶悶的,在他懷裡撲騰了一下,感覺要被憋壞了,纖細的腰肢被藤蔓纏了兩圈,要被他強行帶走。白秋心道你無端的發什麼瘋呢,從他懷裡掙扎出兩條手臂來,一把勾住了他脖子。

  「我又沒說你不能認錯,你視力不好嘛,我知道。」她手腳並用地掛住他,仰著小臉,飛快道:「你為什麼要生氣啊?我又沒有怪你,你幹嘛這麼激動啊?」

  她的鼻尖挨著他的下巴,水眸亮得懾人,一連串發問連珠帶炮,正中靶心。

  這個年紀的小丫頭,五官還未完全張開,卻也清麗逼人,美得懾目,像蚌中熠熠發光的珍珠,眼底盪著灼熱的光。

  青燁:「……」

  他扭過頭,眼神忽然也透出了些茫然,心道:他為什麼要和這小丫頭生氣?

  是有點莫名其妙。

  他活了這麼久,什麼事情沒經歷過?他和她可不一樣,他既是寵著她的那一方,應是讓她敬仰崇拜的,他一和小姑娘斤斤計較,還顯得格外沒面子。

  青燁鬆開她,扭過頭,淡淡道;「……沒激動。」

  她腰間的藤蔓倏然抽離,白秋腳尖落地,看著他轉過身的背影,趕緊朝方才那嚇呆了的小姑娘揮了揮手,示意她快跑,然後在青燁轉過身來的瞬間,又沒事人一樣地堆著笑容。

  青燁怎麼看不出她的小動作。

  他不想再提旁人了,裝作不知,走了幾步,將她的花灑丟給她,故作冷漠嫌棄道:「日後別將這種俗物丟給我,我豈會需要這種東——」

  話還沒說話,白秋忽然「咦」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她搖了搖空蕩蕩的花灑,確定裡面沒水了之後,抬頭疑惑道:「那為什麼水沒了?」

  他真的沒給自己澆水?

  青燁:「……倒潭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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