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松柏是這世上唯二知道程頤心思的人了。
彼時心上人另嫁他人,程頤心中苦悶,是尋顧松柏喝的酒。
一杯敬愛情,一杯敬自由。
此後程頤和顧松柏就此分開,其間只見過一面。
雖然如此,但自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在那裡擺著,這次重逢,兩人之間沒有絲毫的生疏之感。
「兄弟我可告訴你了,你別不放在心上。」
顧松柏知道程頤對顧宛寧的用心,在攝政王與程頤之間,顧松柏當然向著自己一起長大的兄弟。
且不說程頤更適合顧宛寧。
程頤心下一緊,「這人是誰?」
他知道阿寧身邊自來都不缺追求者,他怕自己不夠優秀,會又一次的失敗。
顧松柏知無不言,「就是那位攝政王,你在朝為官兩年,應是認得他吧?」
「竟是攝政王。」程頤苦笑,「不僅認識,我有今日,還全靠攝政王一手提拔。」
換句話說,攝政王對程頤有著知遇之恩。
「這」顧松柏一陣無語,「那你要怎麼做。」
是為知遇之恩忍痛割愛,還是為愛辜負這份知遇之恩。
是個人都很難選擇。
程頤目光堅定道:「這世上,除了阿寧,誰都不能讓我退卻。」
連他自己也不能。
「好,兄弟,我沒看錯你。」顧松柏目光一亮,「我會幫你的。」
程頤一笑,「那就謝過顧兄了。」
顧松柏與程頤一同來到顧夫人這裡。
顧夫人慈愛的看向程頤,她攏共生了三個兒子,可這三個兒子,沒一個比程頤聽話。
顧夫人從前就羨慕程夫人,有程頤這樣一個好兒子。
「回來了便好,多同松柏走動走動,別讓你們的情分淡了。」顧夫人如此叮囑道。
顧松柏攬著程頤的肩膀道:「母親,你就放心吧,程頤和誰淡了,也不會和我淡。」
顧宛寧被逗笑了,指著自家三哥道:「就你貧嘴,說不得人家程頤都忘記你了。」
程頤聽著這聲陌生的「程頤」,面上有絲恍然。
他們之間終究是生疏了。
顧松柏哪裡不懂程頤的意思,連忙說道:「阿寧,你從前都喚程頤『頤郎』的,如今怎的生分了。」
想起過往,顧宛寧面色一紅。
那是從前幾人尚且年幼之時,幾個孩子一起玩過家家,她會與程頤一起扮夫妻,偶爾還會玩成親的戲碼。
等大一些了,顧宛寧還揚言將來長大後要嫁給程頤。
但等到她十三歲那年,知道所謂嫁人為何物,便再不曾這樣說過了。
只家裡人每每拿這個打趣自己,尤其是三哥顧松柏,讓顧宛寧好不羞惱。
之後她成親,家破人亡,成為無主之魂魄數年,又重回到十九歲那年。
似這之前的記憶,已經十分淺淡了。
若非三哥提起,她都不大會想起來。
「三哥,今時不同往日,我們都長大了,所謂『頤郎』,只有程頤哥哥往後的妻子能這樣喚他。」顧宛寧面容很是嚴肅,「況你這樣打趣我沒什麼,但若讓旁人聽到了,不利於程頤哥哥的婚嫁,那就不好了。」
顧松柏依舊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原來我們家小阿寧這般關心程頤的婚事呀。」
顧宛寧沒好氣道:「三哥就知道打趣我,我不跟三哥說話了。」
她說罷扭過頭去,作出一副生氣的表情。
顧松柏只得求助於程頤道:「小妹生我的氣了,你替我哄哄她,她打小最聽你的話了。」
說罷便揚長而去了。
程頤頗有些忐忑的上前,這是時隔五年後,他頭一次與她面對面。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畢竟他的心思,並不單純。
「其實我無所謂的。」程頤開口,面上是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用這句話來形容程頤最合適不過。
他依稀是自己記憶中的模樣。
光風霽月,溫文爾雅。
很容易讓人們生出好感來。
「你是說三哥哥打趣我們,你不在意,還是說你不在意婚嫁之事?」顧宛寧墨色的瞳孔中滿是好奇之色。
曾經於情愛懵懂無知時,她覺得將來的夫婿一定是要像程頤這樣的端方君子。
沒別的,就是覺得這人太好了。
然而這樣好的人,卻是個書呆子外加官迷。
上輩子,程頤被攝政王看中提攜,而他也不負攝政王的眾望,一心撲在政事上,替攝政王辦了許多件大事。
到她魂飛魄散的時候,程頤已經位至二品太子少傅。
面對這樣一個官場新貴,許多世家小姐都對其拋出橄欖枝。
但程頤對誰都不動心。
甚至有女人將自己脫光了站到程頤的跟前,程頤依舊兩眼空空。
外界甚至有傳言,說程頤不舉。
攝政王聽了,本著關心臣下的心思,於是給程頤指婚,但被程頤拒絕了。
至於後來程頤有沒有娶妻生子,她就不知道了。
但她記得小時候的程頤還是個十分鮮活的孩子,按理不該如此心如止水。
程頤面對顧宛寧過分強烈的探索欲,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慰貼來。
阿寧是不是在關心自己嗎?
他心中一喜,唇角也不由得上揚了一些,「是不在意顧兄打趣我們,反之,若是打趣我和別人,便就不行了。」
這是什麼意思?
顧宛寧有一瞬間的卡殼。
「嗯,是因為我和阿寧一起長大,關係親近,可以打趣。」程頤不動聲色的解釋道。
他當然知道,顧宛寧才從一段受傷的婚姻中解脫開來。
她眼下一定不想談及婚嫁之事。
過早的說起這種事,恐會讓她生了厭煩。
顧宛寧與他道:「程頤哥哥這話可不對,終究男女有別,若這話被你未來妻子聽到了,是會不開心的。」
程頤道:「不會的。」
「嗯?」顧宛寧大為驚詫,「是不會不開心,還是不會有未來妻子?」
她更傾向於後者,畢竟在上一輩子的時候,他到她魂飛魄散的時候就是單身。
所以程頤的獨身主義是從這個時候就有的?
程頤與她解釋道:「可能我未來不會娶妻子,但倘若我娶妻子的話,她一定也不會不開心。」
他要娶妻,只會是她。
他平素里很忙,並不想為了娶妻而娶妻,實是沒意思的緊。
倘若她不想嫁給他,那他就不娶妻了。
這話似乎很深奧的樣子,顧宛寧暫時沒想明白是什麼意思。
程頤好像不是很抗拒成親,但也絕對沒對成親之事有多熱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