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自來都是大房做主，顧三爺也習慣了遇事先問大哥。
顧老爺明顯也沒想到。
顧宛寧容貌不差，但到底成過婚，有過一個女兒，這在很多人心裡是大忌。
是以雖然攝政王屢屢來到顧家，都會藉口尋顧宛寧，但顧老爺也沒往這方面想。
「大哥，那明兒個還要讓惜姐兒和華姐兒出現在攝政王的面前嗎？」顧三爺問道。
顧老爺道：「要。」
似攝政王那樣的人，那樣的身份，心動是一回事，娶回來則是另一回事了。
再則男人的心思十分多變，眼下是心動，過後說不定就是嫌棄。
多一個女兒得到攝政王的青眼，便多一重保障。
「自然，能不能得到攝政王的歡喜，則全憑她們的本事了。」
顧三爺心頭一熱，回家細細叮囑顧宛惜。
顧宛惜卻撇撇嘴，她才不想做那送上門的女人呢。
貳日裡，顧家家宴上，除了顧家本家人以外，還有大少夫人顧程氏的胞弟程頤。
程顧兩家是世交，程頤同顧松柏、顧宛寧兄妹兩個是一起長大的。
五年前程頤外出求學，直至前兩日才剛剛回來，便過來拜訪顧老爺。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孩子，顧老爺看著程頤也十分欣喜，上下打量程頤道：「你小子五年未見，倒是更加風姿卓絕了些。」
程頤打小是這一片裡模樣最精緻的少年，曾引得江南無數少女芳心暗許。
前年他剛中了個狀元，消息傳回潁川，潁川有好些女子為此尋死膩活。
程頤中了狀元，往後定然是要娶名門貴女，哪裡還有她們的機會。
「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可有看中的貴女，讓你爹娘給你去提親。」顧老爺如是問道
程頤和顧松柏一般大，今年將將二十二歲。
尋常人這個年紀，早就娶妻了，奈何程頤一心撲上學業上，便就此耽擱了下來。
不過他也算是學業有成，婚配之事亦是十分簡單。
「嗯，是不小了。」程頤目光一邊在眾人跟前搜羅，一邊說道：「皇上欽點我為潁川知府，我大抵便不走了。」
這消息引得眾人為之震驚。
雖說程頤中了個狀元，但如今到底不是建朝初年，狀元並不稀奇，大都是一點一點歷練上去。
很少有如程頤這般，不過兩年就被封了個知府當。
需知蘇老爺從一個小小的縣令到知府，中間用了十餘年的時間。
「我趕巧運氣比較好，當今皇帝苦於身邊無可用之人，便提拔了我。」
程頤如此解釋道。
顧家一眾人紛紛恭喜程頤。
顧老爺更是道：「在潁川也好，待在你父母身邊，好好孝順他們幾年。」
程老爺膝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程頤是他們的獨苗。
程頤道：「這是自然，因著我要長住潁川，所以我父母的意思，是讓我在潁川擇一妻子，最好是相識的人家，知根知底。」
一般多的是人發達之後想娶貴女，幫襯自己的仕途之路走得更為順利。
最典型的就是前知府大人蘇洪。
很少有如程頤這般的。
顧老爺以過來人的口吻勸說程頤道：「以你如今的身份，娶舊識人家的女兒，到底有些委屈了，不若娶個能在仕途之路上幫襯你的妻子，你也不必走太多的彎路。」
「晚輩這仕途之路已是比很多人都順利了，不需要能幫襯我的妻子。」程頤含笑道：「晚輩將來要娶的妻子，定然是要自己喜歡的。」
他先說舊識人家的女兒，又說要自己喜歡的。
顧老爺心思一動，「哦，莫不是你小子已經有了人選了，還不快快老實交代。」
程頤頷首，「是有意中人，不過我不知道，那人喜不喜歡我，若貿然說了出來，會有損她的名譽。」
顧老爺哈哈一笑，也不強求。
「到了這裡，就當是自家家裡。」顧老爺吩咐顧松鶴兄弟幾個，「好好招待阿頤。」
顧松鶴應是。
顧松鶴是程頤的姐夫，又長了程頤十歲，便以長輩的口吻問了程頤許多問題。
程頤事無巨細的一一回答。
顧程氏有些嗔怪道：「瞧你這一板一眼的模樣，都嚇到阿頤了。」
「阿頤，你別理你姐夫，去同阿柏和阿寧玩兒。」
順帶著朝程頤眨眨眼。
程頤的心思，別人不知道，她這個姐姐是知道的。
少年慕艾，本是人之常情，程家原便打算等顧宛寧及笄，便替程頤求娶顧宛寧。
兩家裡關係那樣好，程頤和顧宛寧又是打小一起長大的交情，這般親上加親，顧家沒有理由不同意。
但不曾想，顧宛寧突的就被許配給蘇家三郎。
這樣突然，打了程頤一個措手不及。
哪怕再沉穩的心性，也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頭一次喜歡人，這份喜歡還未宣之於口，便要宣告破滅。
程頤醉酒過後，決定離開，默默祝福。
這一走，就是整整五年。
五年裡，家裡人數次提起程頤的婚事。
但每每問起，程頤就說，他現在沒空想這些事情。
熟知內情的顧程氏卻知道，她這個弟弟是個死心眼，還沒忘記年少時暗自喜歡的那個人。
他將所有心思撲在做學問上，仿佛這樣，就能忘卻那個人。
效果也是顯著的，程頤成了江南士子中頭一個以二十歲稚齡便中了狀元的人。
這一次回來，顧程氏私底下曾問過程頤關於顧宛寧的事。
素來沉穩的程頤，頭一次表現出了激動。
顧程氏便知道程頤的意思了。
程顧兩家交情匪淺，她又是顧宛寧的長嫂，也是看著阿寧長大的，最是知道阿寧的品性。
對阿寧的經歷也只覺同情。
從不曾因此看低過這個小姑子。
更不要說，這是程頤所求。
顧程氏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得償所願。
程頤微笑，他看向女眷所在的地方，心中有些忐忑，有些期待。
他放在心上整整十多年的女子，正低頭淺笑著同顧夫人在說著什麼。
他心中驀然放鬆。
想來，她應該從蘇家所帶來的陰霾中的走出來了罷。
程頤雖性子溫吞了些，但於感情上從來不是一個懦夫。
從前是他沒機會，如今既有了機會，他便準備上前借著與顧夫人請安問好的由頭，與顧宛寧敘敘舊。
不想不過剛邁了半步，突然被人攬住了肩膀。
「阿頤，若有心思，儘快行動才是，別被人搶了先，造成又一次的遺憾。」
顧松柏別有深意的對程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