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柔看鄭吳氏的神態好了些,忙介紹道:「嬸嬸,這位沈醫師的生母是縱橫穀神醫的傳人,擅長解毒,我想著讓他給菲兒看一看……」
「使得使得!柔兒,真是……讓你費心了。」鄭吳氏忍不住又落下淚來,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感謝的話。
沈居安進了內室,就看到鄭采菲面色蒼白的躺在榻上,乍一看去,倒像是睡著了一般。
他在榻邊坐下,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鄭采菲的脈上,微微皺起眉頭。
這脈……有些古怪。
中毒之人脈象紊亂,可她的脈過於穩了,穩的就像是正常人一樣,可若是正常人,又怎會昏迷到現在?
沈居安將藥箱裡的銀針取出,捉起鄭采菲的手,刺破指尖。
一滴殷紅的血珠瞬時冒了出來。
榻上的女孩紋絲未動,沈居安眉頭微微舒展了一點。
應是中了若木散。
若木散,顧名思義,便是使人失去痛覺,如同木頭般昏迷不醒,任憑外界任何刺激,這人半點反應都不會有。
慢慢的餵不下飯,喝不進水,直至油盡燈枯。
只是鄭采菲中毒不深,加之又催吐過,倒還能救一救。
此刻鄭吳氏已經隨衛柔進了內室,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會打擾到沈居安診脈。
心中有了診斷後,沈居安將銀針收起。
衛柔連忙問道:「沈醫師,菲兒她……」
「可救。」沈居安言簡意賅的答道。
聞言衛柔和鄭吳氏齊齊送了口氣。
還沒等她們放下心,沈居安又開口了:「只是你們要想清楚,若救的話,需要我來為她針灸排毒……」
鄭吳氏有些不解:「沈醫師只管為菲兒針灸即可,需要什麼我們全力配合。」
「是啊沈醫師,您可是還有什麼顧慮?」衛柔也好奇的問道。
「咳……」沈居安輕咳一聲,說道:「排若木散的毒,需要針灸的位置恐怕有些不妥,有幾處在後背,有幾處在胸前,還有幾處在腿側……」
鄭吳氏和衛柔傻了眼,這……
「你們好好想想吧,一個時辰內,若救的話,我便為她施針,若不救也無妨,這毒她也不會走的很痛苦。」
沈居安面色淡然的說道。
這世道女子的名節大過天,醫者自然不會把病人的隱私宣揚出去,可鄭府人多眼雜,免不了會出紕漏,萬一傳出去,這姑娘可就活不下去了……
顯然,鄭吳氏和衛柔也想到了這一點。
「這……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鄭吳氏懷揣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沈居安搖了搖頭沒說話。
其實鄭吳氏心中也清楚,若有他法,沈醫師又何必要這般說……
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定,鄭吳氏閉了閉眼,深吸口氣:「還請沈醫師為小女施針,若有什麼需要的盡可提出。」
沈居安眼底划過一絲訝異,隨即看了看榻上的人兒,她雖不幸,卻也萬幸。
「迎春,將蓮心閣里所有簽了死契的下人都叫來,就說姑娘出了這起子事,主母震怒,要好好敲打一番下人們,沒簽死契的下人通通發去外院,再不許進蓮心閣!」
鄭吳氏面若寒霜,將自己的大丫鬟叫進來,冷冷吩咐道。
衛柔心中暗暗點頭,以菲兒出事為由,好好敲打下人們,順帶將沒簽死契的下人趕去外院,不會太過惹眼,這般倒也少了將來菲兒名聲有礙的風險。
沈居安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頷首說道:「鄭夫人這般做法甚為穩妥,勞煩您留下兩個丫鬟,協助我為鄭小姐施針。」
鄭吳氏剛想叫蓮心閣外跪著的幾個丫鬟,卻被衛柔按下。
「嬸嬸,我來吧。菲兒與我雖不是親姐妹,卻勝似親姐妹,我來協助沈醫師給菲兒施針,也為菲兒以後多重保障……」
鄭吳氏眼眶泛紅,喉頭哽咽著說不出話,「好……好。」
安排完解毒事宜,鄭吳氏帶著嬤嬤和丫鬟們去了外面,內室只留了衛柔和沈居安,以及躺在榻上等待解毒的鄭采菲。
解毒前,衛柔突然問道:「沈醫師和世子能成為至交好友,想必都是品行高潔,君子風範。」
沈居安心中暗笑,這是在點他呢!
若來日從他口中傳出了不利於鄭家小姐的話,他便是偽君子,真小人了。
又將顧晏衡提出來,若他真是那般的小人做派,怕是顧晏衡頭一個不饒他!
「衛小姐放心便是,沈某雖不是什麼聖人,卻也不屑於用名聲去逼死一個我親手救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