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桓過來看望,程非冒著高熱,也要堅持起身,給皇帝跪下行禮。
這讓顧承桓的心中閃過一絲滿意,朗聲笑道:「愛卿如此為朕考慮,只是可惜了,這輩子算是毀了。」
程非難得的反駁,恭敬:「能夠為陛下鞠躬盡瘁,微臣的福氣,陛下放心,若是有什麼事情是微臣能夠做得到的,一定盡全力而為。」
這句話暗示的很明顯,自己就是為了獲得權利往上爬,自願斬斷自己,只是為了讓你放心。
顧承桓也是聰明,幾個瞬間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緣由,笑得合不攏嘴。
面上還是拘謹:「朕哪裡捨得讓愛情如此勞累,好好養傷,朕決定將西廠全部交由你來帶領,到時候自然發揮你的作用,為國家效忠。」
程非激動的眼中有淚水打轉,握住皇帝的手:「微臣謝主龍恩,一定不讓陛下失望。」
程非不是聽了皇帝這麼幾句好聽的話而激動,而是覺得憑自己的能力,權傾朝野也不是問題,效仿前朝宦官又如何?
只要陛下願意用我,那他就賭對了。
程非的手心裡是一層冷汗,兩日的煎熬,不僅是身體和心理的折磨,還有在賭,賭皇帝會不會冒著天下大不為用自己,終於賭對了,自己願意做皇帝手中那一把鋒利無比的劍。
僅僅就是休養了半個月,程非就重新站在朝堂之上。
隱隱的,目光帶著仇恨,看著顧彥恆。
等顧宴衡看過來時,又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衛柔知道這件事也是無比震驚,一個人竟然能夠狠心到如此地步,也是厲害。
不過這樣也讓人佩服,願意往上爬,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出了宮門時,拐角處,衛柔卻被這位橫空出世的大宦官堵在了牆角,衛柔平靜的看著他:「你可有什麼話要說?沒有的話,本家主要回去了。」
自從知道自己的殺父仇人就是對方之後,心裏面總是數不盡的難過,總覺得自己當初若是不救他,或許自己的父母就不會過早的去世了。
一時間從滿心的仇恨變成了自責,衛柔已經連續好多天睡不好覺了。
說完,衛柔提起裙擺,準備繞道而去:「讓開。」
一柄長刀橫在自己面前,攔住了自己的去路,程非喉嚨微動,略微艱澀地說:「我知道你恨我,為何不能給個機會讓我還債?」
衛柔只覺得和這種人講不通道理,人死不能復生,豈是你一句說還就能還得了的。
你是彌補在她自己的身上了,可是呢,這對於九泉之下的父親和母親是何其的冤屈。
再次繞過,程非沒有再攔她。
只不過,眼尾猩紅,拳頭握了又握,自己當初為何要給劉柏川出這個計劃,自己當初為何要那麼貪心。
兜兜轉轉繞了回來,如同一個驚天大雷,打在自己的身上。
劉柏川遞了請帖過去,邀請程非去他府上做客:「程兄,你我多年一別兩寬,我入官場之時,已經再也無兄長的消息,如今再次相識,布料會是這般場景,不知你我二人情誼是否如當年一般,特邀把酒言歡,望兄長賞臉。」
程非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信封,自己當年也多次和劉柏川通信,自從自己的官職罷免之後。
連維持生活溫飽都難以支持,就別提寫信了。
兩人至此之後就斷了聯繫,而且自己不斷的在搬家逃亡的路上,鏞王府的世子一路上根本沒有放過自己。
將信封揉成一團,心情也如同亂麻一樣糟糕。
兄弟之情。
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斷滅,只不過,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他是一個體面的文官,而自己是人人喊打的宦官,如何還能兄弟相稱?
半晌,程非嘆了口氣,在回神時,已經坐上了去劉府的馬車。
心中五味雜陳,鼻尖也酸澀,兩人再次見面,不料都是十多年後的事情了。
兩人緊緊握拳,一時之間竟無人言語。
還是程非率先打破了沉默,低聲:「劉兄,想必你也看到了,事實就是如此,我現在是一個宦官。」
劉柏川深深的嘆息,環抱住程非,語氣沉悶:「我知道,我也是後來才得知,鏞王府的世子一直對你追殺不斷,讓你在朝堂之上,再無立足之地,而我剛入官場,根本沒有任何能力幫到你,自感慚愧。」
推杯換盞之際,兩人喝至微醺,程非沉悶:「你知道我心裡的難過嗎?你不知道。」
劉柏川想要再多說什麼,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