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陸棠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在她帶著五千將士投靠三皇子的時候,她就大為震撼。
過去這麼多年了,她還能消耗陶將軍的恩情,迅速收攏這五千人,陸棠不佩服都不行。
陸棠有一點好奇,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陶雲傾是什麼人,做了什麼事?
若是明知道情況還這麼做,這些人不配為大盛所用!
但畢竟是陶家軍舊部,不好處置。
不過以當今陛下的作風,這些人八成會被充軍到前線,當作炮灰。
這些人多數都活不了的。
蕭母見審案被打斷,不由自主鬆了口氣,往後拖一拖,興許有轉圜的餘地。
畢竟是權貴,不同於一般百姓,總能想到辦法。
她後來也反應過來,蕭知遠被架在高處,不好明著偏袒蕭明珠,若私底下給府尹暗示,他必不敢判了蕭明珠!
想到這裡,蕭母逐漸冷靜下來,理智回籠,才驚覺剛才大哭大嚎的行為頗為不妥,有失身份。
瞟了一眼外面圍觀的百姓,見他們臉上神情各異,蕭母頓覺臉上有些掛不住。
蕭知遠轉身離開公堂,陸棠見狀跟著起身。
她到此的目的已經達到,蕭知遠一走,她便也沒必要留下了,否則反倒顯得顧家仗勢欺人。
現在陸棠對請願的事情更感興趣。
陶家軍的事情一天沒有結果,陶雲傾便一天沒有結果!
讓她在獄裡受點罪,陸棠沒有任何意見,但她發現,哪怕陶雲傾不現身,也能因為她出現點么蛾子。
比如這次。
陸棠覺得,這次的事情或許有決定性作用,她說什麼也要親眼看看。
陸棠和蕭知遠前後腳離開公堂,蕭母跟著起身準備離開,府尹一落板子。
「下者要去何處!」
蕭母愣了一下,「我兒子都不在了,還繼續嗎?」
府尹:……
蕭大人怎會有如此一位蠢昧的母親?
後宅有這樣一個糊塗至極、說話不經思索的主母,後宅亂套才是正常的。
對於人家的家事,府尹自然不好多說什麼,輕咳一聲,審案繼續。
蕭母對於自己的行為總是後知後覺,每次說完做完才會發覺不妥。
看到府尹的表情,她也知道剛才又說錯了話。
她暗惱不已,到底是許久不曾掌家,又許久不曾同人交往,在侯府中如此慣了。
如今忽然事事需要她出面,短時間內她很難改變習慣。
蕭母在心裡不斷告誡自己要謹言慎行,莫要再丟了侯府臉面,只能打起精神繼續應對。
五千陶家軍舊部集中在城外,他們自覺卸了武器鎧甲,整整齊齊跪在城外。
過往百姓商賈駐足觀望,都在議論事情緣由。
每隔半炷香的功夫,五千舊部便會齊齊呼喊『望陛下赦免陶將軍之女陶雲傾!』
「陶將軍一家全部戰死,只留下陶雲傾這一絲血脈,不能讓有功之臣寒了心啊,求陛下開恩!」
「陶將軍生前十分疼愛嫡女,如今英魂在天,只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一個舊部正在同守城統領說著這件事,言語神態都帶著執拗。
他們說什麼都要保住陶將軍唯一的根苗,不枉他如此保家衛國。
守城統領哪裡知道這裡邊的事情,只是蹙眉聽著,在蕭大人來之前他是不會多說一個字的。
如此大規模鬧事,這還是第一次。
這五千人乍一出現,守城軍頃刻緊張起來,以為又出現了謀逆,直到見他們主動卸了盔甲兵器,這才露出驚疑之色。
同時心中好奇他們口中的『陶雲傾』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讓他們豁出去,拼著被殺頭的罪集體請願。
待聽到是陶將軍之女,肅然起敬。
陶將軍父子奮勇殺敵,立下赫赫戰功,那些年若是沒有陶家軍守護,平遙城焉能有如此平靜。
不僅如此,他們還聽說陶家的家眷盡數死在邊關。
「聽說是陶將軍父子殺了太多岐人,被記恨,所以劫掠他們的家眷辱之殺之!」
「到後來陶將軍的家眷從上到下,死的只剩下他們三人,自然十分寶貝這個女兒!」
「聽說這位嫡女也是個巾幗英雄,在邊關隨著父兄殺敵,絲毫不讓男兒!」
「那怎的被關押在大牢?」
因為有懸念,才愈發引起人們的興趣,城門聚集的百姓商賈愈發躲起來。
守城軍驅趕了一部分,架不住來往人流太多,又有陶家軍舊部糾纏。
昌運長公主乃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姐姐,陸棠聽說過她的傳奇,卻是第一次有幸見到這位長公主。
水榭亭台中,雍容華貴的身影正坐在石凳上逗弄著一隻波斯貓,她唇角瑩然,看著小傢伙的眼神滿含慈愛。
那一頭銀髮並未讓她的顏色有失,反倒增添了別樣的神采。
長公主看上去四十許人,誰能想到她如今已經六十高壽。
臉上縱然留下了歲月的痕跡,仍舊能夠看出年輕時的花容月貌。
看到陸棠的時候,長公主臉上笑容微斂。
陸棠於亭外叩拜行禮。
「你就是丘師的關門弟子啊,瞧瞧這模樣,生的如此標誌,還是一副國泰民安的樣貌。」
長公主給陸棠賜座。
「丘師可好?」
陸棠恭敬道:「師父安好,勞煩公主殿下掛念。」
雖然幾年沒有回去,但是她同師父年年書信往來,因此還惹得蕭知遠不快。
他始終認為她的師承是三教九流,曾直言讓她斷了來往。
長公主感慨一嘆,「當年一別丘師,如今已四十餘年未見,丘師人中之鳳,一身本事,從不拘泥後宅那一方天地,雖未上過戰場,卻當得起巾幗英雄之稱,實乃大女子也。」
陸棠微怔,總覺得長公主話裡有話。
抬眼間,恰好看到長公主掃過她時,眼底那抹不以為意。
她心中有了些許猜測。
其實今日之所以能夠拜見長公主,也是因著師父這層關係,否則長公主早已不問世事多年,一品誥命夫人的拜帖都不接,更遑論是她這個沒有實權的侯府前夫人的拜帖。
長公主和師父的事情陸棠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