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

  大廳里一陣寂靜,兩個人對峙良久,茗因才淡淡開口:「如果一句兩句『對不起』就可以彌補這一切,那我這段時間來受過的創傷,算什麼?」

  茗因果真一直都是個堅強的人。她說得輕描淡寫,就好像在監獄的一切折磨對她來說都是過眼雲煙,一飄就散了而已,似乎在她身上收到的那些折磨,只是過去式,卻在心底烙下了抹之不去的疤痕。

  茗淵想到這,心更痛了。

  本來她就因為後頸的印記而自卑,現在呢?

  他所做的這一切,無非就是在把茗因往懸崖邊推。

  茗淵連忙上前了一步,拉住茗因的雙手:「你想打我,想罵我,還是想怎麼樣我都接受,只要你能...原諒我。」

  「原諒你嗎?什麼都可以嗎?」

  茗因再度確認道。

  茗淵毫不猶豫地點頭。

  茗因就這樣任由著茗淵抓著自己,忽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手而出,隨手在身後吧檯上抓過一個冰冷的銳物,不顧一切地往前揮舞了兩下。

  茗淵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只因為茗因的動作太快太迅速,他竟然一時半會沒有反應過來。

  等他低頭看到自己胸前一閃而過的刀光時,自己風衣下所穿著的黑色襯衫,已經裂開了一條小縫。

  恰恰好沒有傷及皮肉,可這件襯衫,已經是不能再穿了。

  茗淵心臟漏跳了一拍,下意識地去握住茗因的手,可又像是想起來什麼,又鬆開,聳了聳肩,任由她處置。

  茗因舉起刀子就要往他心口刺下。

  這個架勢真像是要把他殺了啊。

  「茗因!」

  刀口落下的一瞬間,茗淵還是抓住了她。

  茗因紅著眼睛望著他,露出疑惑的神情:「怎麼,不是說任我處置嗎?你怕死了?」

  茗淵搖搖頭,不說話。

  茗因嘆了口氣,忽然低頭笑了,將拿著刀的手臂垂落在身側。

  「哎,沒想到你膽子這么小。」

  「我膽子小?」

  茗淵指著自己疑惑問道。

  茗因抿了抿唇,似笑非笑道:「是啊!」

  茗淵本來膽子就不小,他對死亡一直都報以敬畏,卻也不畏懼。可以說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麼多,他最不害怕的就是死了。

  只是,他不能死,

  茗淵皺著眉頭望著茗因,茗因卻沒有發現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擔憂與深情。

  「是的因因,我是這樣一個怕死的人,只要你不讓我死,怎麼樣就行,好嗎?」

  「改口了?好吧!給你一次改口的機會。」

  茗因說完的瞬間,手起刀落,一絲鮮紅的血液飆到她臉上。

  昏暗的燈光下,茗淵瞳孔深處泛著紅光。他聞到了自己血液的氣息,看到茗因臉上的血液,他伸手想要為她拂去。

  可手剛抬起的那一刻,茗因又是一刀,深深刺入了他的小臂。

  「嘶...」

  茗淵疼得低呼了一聲,不由得在心裡感嘆茗因勁大,小臂處是一片龍鱗,她竟然直接穿透了鱗面,尖銳的水果刀觸碰到了柔弱的肉體。

  他緊盯著茗因的臉,她神色淡漠,可不知為什麼,茗淵卻感到很開心,血淋淋的手臂無力垂落在身側。

  又是一刀。

  茗淵微微躬身,感受到疼痛在自己腹部化開,可還是目不轉睛地望著她的臉。

  明明都這樣了,可他的目光,還是不願意從茗因臉上移開。

  「你怎麼不叫了?」

  茗因忽然停手問道。

  茗淵愣了愣,苦笑著攤開手:「我叫有什麼用?」

  「你不痛嗎?」

  「...不痛。」

  茗淵硬著頭皮回答。

  實際上,這樣的疼痛已經好久沒發生在身上了,他明明都遭不住了。

  「那你最好記住你現在的話!!」

  茗因咬著牙狠狠說著,神色流露出許久沒有變成的狠戾模樣。

  一刀接著一刀,劃刻在茗淵身上,似乎傾盡了茗因這段時間來所有受過的委屈,受過的苦。一點一點,全都證實在茗淵身上。

  「是的...怪我,都怪我沒有早點把你救出來,讓你在卡斯特星受苦。」

  「怪我沒有在從聯邦大戰之後沒有立刻就出來尋找你。」

  「怪我為了功名而選擇了實驗體,怪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怪我沒有站在你的立場上想問題...」

  「更怪我不信任你...」

  「所以因因,你怎麼對我都好,你我不想失去你,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只有和你結婚,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茗淵沒說一句話,都會挨上茗因的刀子。

  這些話說完,他身上幾乎已經千瘡百孔。

  血液滲透了衣物,黑色的襯衫沾在他身上,雖看不到紅色的血液,但能聞到很重的血腥味。

  刀子上的血液順著手臂流下來,也沾了茗因滿手滿臉都是,場面一度有些不忍直視。

  茗因發泄夠了,把刀往地上一丟,丟在一個小小的血泊里。

  茗淵也受不住力,虛弱得跪在地上,面對著茗因,可還是單膝撐住地面,低垂著腦袋,愣愣的。

  「自己收拾完吧。」

  茗因丟下這一句後,打了個哈欠,離開他身邊,大步跑上樓。

  只留下茗淵面對這一切。

  他緩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忍受劇痛還是將地面擦乾淨,處理完了血腥的現場,以免嚇到明天要過來的固若和元梓。他脫下外套的風衣,卻沒敢脫下襯衫。

  -

  次日一早,固若和糖安兩人結伴前來,踏進大門的一刻,就捂住鼻子,敏捷地聞到了一陣腥味。

  「什麼味道!」糖安眉頭緊皺,捏緊了拳頭,警惕地看看四周:「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一股子血腥味啊!!元梓呢元梓!?」

  元梓急匆匆地從地下實驗室的地方跑上來,面色焦急,匆忙點頭致意後道:「陛下出事了,固若博士,快請隨我來!」

  「陛下出什麼事了!?茗因小姐怎麼樣了呢?」

  元梓看看糖安,搖搖頭道:「小姐在樓上躺著發燒呢...固若博士,您快跟我過來吧!」

  「那我去看茗因。」

  糖安大步跨上樓梯說道。

  固若則跟在元梓身後,兩人跑向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