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茗因一開始還沒聽明白錫白話里的意思。屠譽也是,於是,他又問了一遍:「什麼意思?」

  錫白目光停留在茗因臉上,面無表情道:「別的星球的法律我不清楚,但我清楚帝國法中並沒有對外來人員的保護條款。她不屬於帝國,不是帝國的子民,假設在我們的領域犯了錯,罰也罰了,那就送回去吧。」

  這聽起來是個很好的主意。

  屠譽和茗因相視一眼,說道:「我也記得有這麼一條。」

  這聽起來對茗因是一個很好的主意,但細細一想,在茗因原有的記憶里,她來自星際海盜團,來自卡斯特星。

  茗因忽然抬臉望向錫白,一臉的不敢置信。

  錫白到底是要害死她還是要救她?如果是要害死她,那麼在這裡,在剛剛的刑罰室,他就可以置自己於死地了,無需再等到以後。

  如果是要救她,那他既然知道茗因來自星際海盜團,是星際海盜團以前的奴隸,就不會提出這樣的意見。

  相信在座的人不會不知道的,星際海盜團的奴隸大多只有死路一條,留在那不見天日的地方,租金高昂又殘酷,每個人的身價都在這裡重新定義,日後能不能走出來,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茗因好不容易被花了高價買下來,這下又要被重新賣回去,一定會被笑死的!

  不,不止是被笑死...茗淵還用了夏池的替身,而這個詭計早就已經被識破了,茗因回去,一定屍骨無存。

  到哪裡都是死,就不能不回去嗎!

  茗因有些著急了,身子微微前傾,著急問道:「可是!!當年茗淵用了...用了五十萬!不對...用了一百萬星幣!把我買下來的,重新把我賣回去,這不是白花了那麼多...」

  「搞笑吧,哼哼!陛下都是陛下了!還會在意這點星幣嗎!?」那老奶奶抱著手臂笑著說道,話語間滿是諷刺。

  不過,這說的也沒錯了。陛下都是陛下了,想必也不會心疼這點星幣吧。

  茗因懸著的心可以說是徹底死了。

  「那麼,怎麼說呢,大人?」錫白問屠譽道。

  屠譽支著下吧若有所思道:「這我還得去問問陛下才能給出答覆,但是陛下最近手頭上的事情忙,暫時還沒空抽出時間來管這邊。而且...茗因你知道的。事發時間還是在陛下生日當天晚上,發生這種情況,想必是個人都會...」

  茗因聽明白了,茗因當然懂。

  生日的時候死了兩個身邊的人,是個人都會覺得晦氣吧。

  茗因心中一陣陣的難受,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了。

  「哭也沒用,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錫白說著,門外進來了兩個下屬,屠譽見狀,拍拍手道:「今天先到這裡吧,茗因,在陛下發話之前,我先把你送回最基礎的房間,你可以休息了。」

  茗因聽到這裡,心情終於放鬆了一小下。

  她可以休息了!

  「但要是陛下在明天中午之前還是沒有回覆錫白提的意見的話,我們就會默認他的意見,要把你送回卡斯特星了。」

  屠譽皺眉道。

  茗因撇了撇嘴,被兩位下屬從後面撈起來準備帶出去。

  「茗因,我知道那裡對你來說很殘忍,但是....也是沒有辦法。」

  反而是茗因低下頭,釋然地聳聳肩:「沒必要同情我了,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吧,這一切都是我釀成的,是該這樣罰。」

  屠譽看著茗因離開的背影,嘆了口氣。老奶奶也被送走了,審訊室里只剩下屠譽和錫白,一前一後的站著。

  錫白站在屠譽身後,一言不發。

  「你覺得她會是什麼樣的下場?錫白?」

  屠譽轉身問道。

  「下場?頂多就是個死,死又有什麼可怕的呢。」錫白冷笑一聲說道。

  屠譽看了錫白好一會兒,眼神忽然變得犀利,走到他面前,逼近道:「錫白,你是不是有意在隱瞞什麼?」

  錫白扭過頭不去看他:「我有什麼好隱瞞的?這樣一個女人,你有想過陛下為什麼要把她買回來嗎。人一定喜歡對自己有利用價值的事物,這女人要是留著,對於陛下來說,一定有價值。」

  屠譽面不改色道:「是嗎?可是我看到的,只有陛下對她的愛意。」

  「你在跟我提『愛』?」錫白嗤笑一聲,笑聲格外刺耳。

  屠譽沒有回答,錫白接著道:「大人,現在的世界,談情說愛就是個笑話。每個人都會只為了欲望而活。金錢、權利、性。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會留下一個對自己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在身邊的。陛下擁有金錢和權利,你說,他會缺女人嗎?」

  屠譽張張嘴,猶豫了好久才回答:「錫白,不要妄自揣測了。」

  錫白繞過屠譽身邊往外走去,臉上露出一抹深不可測的,有些猥瑣的笑意:「不跟你說了大人,你一個沒睡過女人的是不會懂這種感覺的。」

  屠譽轉身,雙手叉腰:「你!...」

  茗因被送到一個不大不小的單間牢房裡。一張小床,一張桌子,一個被簡單隔開的茅坑,將會短期內她的住所。

  茗因手上的鐐銬被解開,但雙腳腳踝上還是帶著沉重的禁錮。

  等身後的門關上後,茗因疲憊地往床上一坐,鬆了口氣。倦怠感席捲而來,她閉上眼。

  剛閉上眼沒多久,眼前就閃現出一幅幅夢境似的畫面。

  茗因睜開眼,卻又覺得這種困意消失了。

  她又閉上眼,試圖去看清剛剛的畫面:只見一個冰冷潮濕的監獄外面黃沙漫天,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渾身血漬,躺在地上,嘴裡還不斷喊著自己的名字:「茗因。」

  茗因嚇得連忙睜眼,不願再想。

  她又靜靜坐了一會兒,兀然想起這個男人的長相,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在哪裡呢...

  好像,是在卡斯特星的森林裡。

  茗因抱住腦袋,試圖想要想起些什麼。

  「我是誰...我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