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怨言

  茗淵徹底愣住了。

  他設想過無數次自己實驗失敗的接過,也想過茗因的質疑,可就是從沒有從根源想過問題。

  儘管他們在對落紅進行實驗之前已經進行過無數次體檢和體能檢驗,但茗淵他們還是疏忽了一個最大的問題:落紅異變後的形態,究竟是什麼。

  上一次異變,是由於茗淵的實驗出現差錯。

  這一次呢?是因為是落紅的本體嗎?

  茗淵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固若支著下吧看茗淵似乎在思考,也不敢打斷,只是小心翼翼地湊上前,輕聲道:「落紅第一次異變形成的異變體的確是因為實驗出現的誤差,這一次就不一樣了。」

  「陛下,您應該要了解一個事,一個實驗體的壽命,最少不能夠超過一年的。」

  固若的聲音縈繞在茗淵耳邊。

  茗淵整個人忽然猛地震了一下,一瞬間,大量記憶湧入腦海。

  早些年的時候,他還在茗因的實驗室里給她當實驗體。無論多麼疼多麼痛,自己都是一個人默默忍受著,毫無怨言。

  「陛下?」

  固若提醒道。

  茗淵忽然從沙發上站起來,胸口微微起伏著。

  「哦,沒事。」茗淵看看固若,拿起桌上的茶杯送到唇邊喝了一口。

  可他的手明明全程都在顫抖,這些固若全都看在了眼裡。

  「固若...你說。我適合科研嗎?」

  茗淵忽然問道。

  固若不敢說別的,也跟著站起來,連忙道:「這是什麼話!陛下當然適合做科研。實驗失敗是家常便飯,古地球不是有...有一句老話嘛,叫什麼『失敗乃成功之母嘛!』這算什麼,以後還有很多學習的機會呢,陛下。」

  「可是我連最基本的異變體原型都不了解。固若,我覺得我是一個很沒用的人。」

  茗淵仰頭長嘆了一口氣,望著羅德宮大廳的天花板。

  「茗淵你別這樣說自己啊...」

  「那些實驗體,你想好怎麼處理了嗎?流放回卡斯特星?還是讓他們在帝國繼續居住?」

  茗淵搖搖手準備繞開這個話題。除了落紅以外,至少其他的實驗體都經過固若的每一次篩檢,體能以及身體狀況都達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現在出了落紅這樣的事,要是讓這些異種在帝國肆意橫行不設限的話,或許會讓帝國居民對這些人產生不好的影響。如果將這些人流放回卡斯特星的話,或許環境對他們而言,也不會很好呢。」

  「哪裡都容不下他們。你直說不就行了?」茗淵揉揉腦袋,有些煩躁。

  固若也嘆了口氣。

  「那些人就交給糖安去處理吧。糖安心思縝密也能起到代表作用,我們就先跳過這個話題。說道這個,固若,在我的記憶里,你對我一直像姐姐一樣,處處照應著我。前段時間我把你禁足在醫部,實屬難為你了,對不起。」

  茗淵突如其來的道歉讓固若嚇了一跳,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固若的臉就紅得像個西紅柿。

  「誒!?陛下你為什麼突然要說這個??」固若的性格本身就內斂,隨便說一句就會臉紅。原本這樣的性格是不應該在帝國擁有最高級博士的地位的,可固若實在是太厲害,也只是因為一個內向的問題,所以便也深受眾人的愛戴。

  茗淵坐了下來,往固若杯中添補茶水:「這段時間謝謝你對我的耐心。我很早以前的那些記憶...雖然可能真的是想不起來了。但是你說的話,我全都相信。」

  茗淵定定地望著固若,看她不知所措的樣子。

  固若壓根就不敢抬眼看茗淵,只是低頭一個勁地擺弄著手指,忽然從自己隨身攜帶的一個小包里尋找著,取出一張小照片。

  那照片茗淵之前見到過一次,是他第一次在帝國醫院裡面和固若見到的時候。一張有些泛黃的照片上,映著的是茗淵小小的身影。除此之外,固若,屠譽等人也都在那上面。

  「或許沒有你,也不會有現在的我。我對過往的事情並不好奇,但要是你樂意的話,我願意聽你慢慢說起以前的故事。」

  固若的臉越發紅透,逐漸開始語無倫次。

  「呃...!那個...那個...!陛...陛下...」

  茗淵身體微微後靠,依然重重嘆了口氣。

  簡直是。

  心事重重。

  他終於切身體會到了身為一個君王的重擔。

  -

  帝國監獄。

  冰冷潮濕的監獄裡,依然是那陣濃重的血腥味,和鐵鏽的氣息。

  茗因渾身濕漉的躺在地上,身上白色的囚服濕噠噠的粘在自己身上。

  從隔壁傳來的慘叫聲、哭喊聲格外刺耳。茗因側躺著,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

  烏黑的髮絲也全部濕透,看上去狼狽不堪。

  嘩啦!

  一盆冰冷的水劈頭蓋臉地從上往下潑下,茗因像是一條無助的魚兒,在地上猛地顫了顫身子,隨即縮成一團。她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一聲不吭。

  「時間到了,陛下有說什麼嗎?」

  「沒有,上面完全沒有任何話傳下來。」

  兩名下屬站在茗因身邊,看著地上的茗因搖頭道。

  「那怎麼辦?」

  「按照元梓大人的說法,說是先按照醉駕的懲罰標準來處理。不著急。現在才第二天,陛下手上應該還有忙不完的事,應該沒時間來管這麼一個女人吧。」

  「也是,那就先轉移去刑罰室吧。」

  茗因迷迷糊糊之間全聽清了。一盆冷水下來,即便再疲乏,也得被強制開機。

  在這二十四小時之間,她已經重複這樣的折磨不下二十遍。在此期間,茗因沒有進入過一次睡眠狀態。

  而唯一讓她昏昏沉沉睡過去的那一小段時間,她還夢到了茗淵生日宴會上龍玄堡起火的場景,她站在火里,茗淵就站在距離自己十米不到的地方,自己身邊就是落紅。而茗淵在她和落紅之間,毅然選擇了自己最得意的實驗體。

  居然會做到這樣子的夢,茗因心痛萬分。

  身體一陣一陣的使不上力,外加上不停地被潑冷水,茗因渾身疼痛,感覺身體像是個火爐一樣正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