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腦母

  容梔跑了出去,半晌,帶著老宋和夏崢嶸從醫務室里搬了一台什麼儀器過來。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她指揮他們把一些東西拼拼裝裝,然後又擰來擰去,最後,把寧逸媛頭上的管子撥開,在幾處管子的根部,貼上了一些小的瓷片。

  這些瓷片牽引著一些線。容梔把這些線用一種特殊的方式插入在儀器中,然後打開自己的電腦。

  她叫來年輕的隨船醫生打下手,對照著儀器上的數據,雙手在鍵盤上飛快地敲了起來。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雖然疑惑,但他們都壓抑住自己的疑惑。

  客房門打開,甲板上的熱浪不住地推進來,幾個呼吸的功夫,所有人的腦上都是細細密密的汗。

  容梔感覺汗水從自己的後背滑下來,沒入衣服中。

  ——後背一定濕透了,她想。但她的手沒有停,房間裡只聽得到敲擊鍵盤的「啪嗒啪嗒」聲。

  江韻同樣在星際時代學習了強悍的計算機語言,但當他看到容梔的操作時,還是感覺一陣陌生。容梔操作的技術,遠遠高出了這個時代——或者說,她的思路,已經不再是人的思路。

  江韻想起,眼前的少女是真真正正失去了肉體的。一段被剝奪的肉體、被編碼成數據的意識,也是人嗎?

  一時間,江韻幾乎不知道,怎樣才能解釋人終將走向死亡的宿命——是肉體的消亡,還是靈魂的崩潰?

  在這個瞬間,面對眼前全神貫注的少女,冷冷的藍光打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因為專注而顯得理性而強大,江韻感覺有股自慚形穢從腳下升騰起來,讓他幾乎站不穩。

  和她相比,自己何其懦弱。

  容梔猛地砸下回車鍵,半舊的銀色電腦突然嘯叫起來,似乎是無法承受這樣的負荷。

  「它要死機了!」陸澤宇看著面前閃爍不定的屏幕,脫口而出!

  話音未落,容梔把手輕輕放在電腦上,不知按了什麼鍵,只見電腦閃了閃,就好像馬拉松跑到結尾的人,張大了嘴,沉重地喘息——

  電腦突然亮了起來,再也沒閃過。

  「臥槽。」陸澤宇今晚對碎三觀的事情已經麻木了,「臥槽。臥槽。臥槽臥槽臥槽。」

  「容小姐,您這是在——」年輕的住院醫師的話剛說了一半,身子一軟,斜斜地向著老宋倒了下去。老宋下意識伸手接住,然後一臉懵逼地抬頭。

  江韻把手放下。剛才他一個斜斜的手刀劈在醫生的側脖頸:「天熱,她中暑了。老宋,你送她回房間。」

  老宋看著面前年輕男人沉沉的眉眼,他不再是以往在電視上上、在生活里看到的模樣。他的身上有種讓人害怕的氣勢。

  老宋機靈地說:「我送她回去。」

  老宋走了。

  門關上,熱浪被阻隔在外,可是棚頂被子彈打漏掉的口子還在呼呼地吹著熱風,空調機喘息著努力抵抗。寧逸媛滿臉通紅,開始無意識地呻吟。容梔給她蓋上毯子。

  「現在,我們可以看一下寧逸媛的記憶了。」容梔說。

  陸澤宇剛從方才的震驚中緩過來,聽到這句話,他的下巴再一次掉到了地上。

  「怎怎怎怎怎麼看。」陸澤宇對著滿屏的鬼畫符問。

  江韻已經仔細地盯著滿屏的代碼,皺緊了眉頭。陸澤宇沒敢打擾江韻,轉頭看到夏崢嶸也在若有所思地盯著電腦屏幕,嘴巴里默念著什麼,手裡還在掐算。

  陸澤宇感受到了智商的壓制和絕望。他不信,江韻在幾千年後生活過,或許能看懂,他夏崢嶸憑什麼?

  「你能看懂?」陸澤宇忍不住問。

  「看不懂。」夏崢嶸說。

  陸澤宇:「????」

  夏崢嶸像看傻子一樣看陸澤宇:「人家容梔是天才,你是啥?天才能看懂的東西,我們看不懂不是很正常嗎?」

  陸澤宇萬萬沒想到夏崢嶸不懂裝懂,他的表情扭曲:「那你在這裡若有所思?念念有詞?」

  「我這不是在向天才靠攏麼。」夏崢嶸理所當然道,「每天模仿學霸,總有一天會變成學霸。我不知道她在幹嘛,我在旁邊祈禱一下還不行?」

  陸澤宇被夏氏繼承人的厚顏無恥震驚了。夏崢嶸「嗤」了一聲:「少見多怪。」

  容梔把屏幕迅速往下拉,似乎在閱讀這滿屏鬼畫符。然後她說:

  「我現在用的這種方法很不成熟,所以檢測到的也比較混亂,我只能結合這些來進行合理推測。」

  「張應錦確實羞辱了寧逸媛,不過是在甲板上。」

  「張應錦羞辱過寧逸媛以後,抓著寧逸媛的頭髮,發現了寧逸媛頭髮里的秘密。」

  「張應錦意識到寧逸媛遭遇了什麼。她把寧逸媛帶回客房藏了起來,並試圖報警。」

  「張應錦報警失敗,趙程殺了張應錦,並偽造成張應錦吸毒過量意外身亡。」

  容梔講話言簡意賅。

  所有的人性掙扎、愛恨嗔痴、反覆選擇,都在這幾句話中。

  月亮被遮住了。幾個人的臉都被擋在黑暗裡。陸澤宇咽了口唾沫。

  驟然之間,一道閃電劃破夜空,所有人凝重的臉都被白光照亮了。

  「噼啪!」

  一聲驚雷突然炸起,隨即向四面八方滾滾而去。整個大海都跟著低聲咆哮。

  「那……你能知道寧逸媛在那之前經歷了什麼嗎?」江韻問。

  「我只能從寧逸媛的頭上被剖取意識開始看。」容梔說,「而且更久遠的意識需要強烈的刺激才能激發腦電波劇烈活動……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抱歉。」

  「但是我想,我知道那個殺了陳寒梅男人是誰了。」容梔補充。

  幾個人抬頭。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容梔用手支著臉。

  「陳。立。元。」

  「陳立元?」江韻詫異,「陳寒梅可是他的親人,他這麼做,有什麼好處?」

  「為了賽拉維爾,為了拜科學教,為了科學的邊界。」容梔的面上有著奇異的微笑,「為了讓寧逸媛成為『腦母』。」

  腦母。

  幾個人後背無端端有些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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