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精心打扮的時候沒有成功,他們浪漫約會的時候沒能抵達,反而是此刻狼狽的時候,兩個人都袒露了彼此的真心。Google搜索沾滿了戰爭鮮血的人心是最骯髒幽暗的東西,但他們還是對彼此推開了門的縫隙。
這大概是最浪漫的事。
最狼狽的地方也最整潔,最骯髒的地方也最乾淨,最痛苦的地方也最平靜。容梔重重地落在沙發上,江韻的身子滾燙起來。他伸手出去,關掉了燈。
月光下,容梔的頭髮四散開來,就像黑色大海中的漁網,就像長夜中漁女的燈火。
月光覆蓋在她雪白修長的身軀上,像一層鹽。
她微微仰頭,看向窗外,蒼穹中永遠沉默的月亮,手中抓住江韻的漆黑的短髮。
他的後腦有一處硬硬的凸起,那是晶片的形狀。她用滾燙的指尖去輕輕撫摸,江韻倒吸一口冷氣,半邊臉頰起了密密麻麻一層雞皮疙瘩。
容梔把手移開,江韻卻抓住她的手,又放在那裡摩挲。
他啞聲說:「繼續。」
容梔照做了,江韻閉上眼睛,在她的胸口埋下頭。
兩個人就像是宇宙中最後兩隻小獸,他們在幽暗的時間森林中迷失已久,他們終於碰面。他們相互舔舐,他們相互糾纏,他們彼此傷害,用疼痛來證明自我的存在。
兩隻釘子指環交疊,抵達死亡的深處是生命。
死並非生的對立面,而作為生的一部分永存。
……
第二天,容梔破天荒地沒有維持住自己清晨起來運動的習慣,而是直到中午,才被手機鈴聲吵醒,堪堪睜開眼。
好累。
腰快斷了。
昨晚落枕了嗎?
比她打八百套拳法還累。
容梔打著呵欠,按下接聽鍵。
對面是出版社的責編,告訴她新書售賣情況,並和她確認接下來的日程。
「姚一老師……」
「姚一老師……」
「你好客氣,為什麼一定要喊我姚一老師。」容梔翻了個身,眼睛都懶得睜開,眼皮仿佛抹了膠水一般沉重地粘在一起,「叫我姚一就好了,或者也可以叫我容梔……都是自己人。」
她掛了電話,伸了個懶腰,手一下子磕在什麼上面。
軟的,熱的,富有彈性的。
是一具年輕男人的肉體。
下一秒鐘。
理智終於回籠。
昨夜的記憶紛至沓來。
容梔緩緩地、緩緩地睜開雙眼。
房間裡天光大亮,陽光落在凌亂的床鋪上、沙發上、地毯上。兩人的衣服四散在地上,似乎在悄悄吶喊著昨夜被丟在一邊的委屈。
她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後,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江韻的碎發有些亂,他沖她微微一笑,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早上好啊,姚一。」
「都是自己人?誰和你是自己人?我怎麼不知道?」
容梔一秒鐘捂住臉開始哼哼。
「啊,我好累。啊,我好痛。」
「痛?」江韻緊張起來,一下子撐起身子,緊張地看著她,「哪裡痛?是我昨晚太……」
江韻撐起身子,被子滑落,露出容梔昨晚沒有認真欣賞的、輪廓清晰的肌肉,再往下……
被子蓋住了。
容梔雙眼放光地看著,並偷偷伸出小手指,自認為很隱蔽地勾了一下被子。
這下子,江韻身上的被子滑落得更厲害了,清晰的腹肌露出來。
江韻看見面前的容梔雙眼放光的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又好氣又好笑,但還是確認:「你身體還好嗎?」
容梔躺在床上,雙手合十,嘴裡碎碎念:「我這麼些年,積德行善,為人類的事業而努力奮鬥,原來我的福報在這呢。」
江韻聽了,更是無話可說,但容梔這麼一打岔,江韻心頭的火倒是散了大半。
「你就騙我吧。」江韻半真半假地委屈,「我們都這麼親密的關係了,你還騙我。你就是吃定了我喜歡你,離不開你,你不負責。」
容梔哼哼著甩鍋:「你早就知道我是姚一了,你就想讓我自己親口承認。我那麼容易滿足你,我多沒面子的?」
江韻壓低了嗓子,啞啞出聲:「確實很滿足。」
容梔被江韻逗得笑了起來,伸手撫摸面前的英俊少年。她的指尖略過他後腦處晶片的位置,江韻忍不住吸了口氣,拉起容梔的手向下探。
容梔睜圓了眼睛,抬頭看他:「你昨晚不累?!」
江韻有些尷尬地別過頭去:「我這是血氣方剛。」
容梔捂住嘴偷笑。
江韻紅著臉說:「別笑了。」
容梔開始哈哈大笑。
江韻惱羞成怒,一下子翻身過來,把自己整個人撐在容梔身上,用鼻尖對著容梔的鼻尖,狠狠地颳了一下。
「姚一的事,後面再跟你算帳。」江韻惡狠狠地威脅過以後,伸出手,從床頭柜上拿起倒扣著的姚一新書。
寫這本書的時候,容梔沒想著和江韻能有什麼發展,單純欣賞他的美色,這才把他寫進書里做男主角,還順便把自己滿腦子的黃色廢料也寫了進去,堪稱yy大全。
任誰看了,不得夸一句姚一文筆細膩?
但是被yy對象本人看到,那就是真的大社死!
容梔的腳指頭在被子裡面尷尬地摳動。
史上最大的社死,它雖遲但到。
「來,我們先聊聊你侵犯我肖像權這回事……」
容梔尖叫一聲,閉上眼睛:「你別看!」
「不許看!」
「再看……再看,我們絕交!」
容梔在被子裡扭動亂踹,臉紅得像一隻大蝦。
然後她的腿被江韻的雙腿夾住,動彈不得。
容梔把自己縮進被子裡,只露出兩隻眼睛。
江韻把杯子往下拉。
容梔再縮。
江韻再拉。
容梔閉上了眼睛。
江韻慢條斯理地露出一個衣冠禽獸的微笑,然後翻起一頁。
——一段被文學評論家稱作「經典的人性慾望之美」的黃色廢料描寫。
江韻開始朗誦。
他的聲音很好聽,還刻意壓低了一些,念起來這種段落,聽著令人血脈噴張。
容梔的臉更紅了,熱氣幾乎有如實質,她的眼睛濕漉漉地看著江韻。
容梔這麼一看,江韻一下子沒把持住,手一軟,差點沒摔在容梔身上。
容梔沒忍住,又偷笑。
江韻一手舉著書,一手捉住笑眼彎彎的少女:「別躲,敢寫不敢做?我們一樣一樣實踐下。」
容梔笑著求饒:「我可沒少寫,你就饒了我吧!」
江韻用牙輕輕咬住她的冒著熱氣的鼻尖,把書又扣回床頭櫃,拉起被子。模糊的笑聲傳來,然後一下一下破碎開,像是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破碎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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