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律的核心不在於復活,而是徹底逆轉因果,反敗為勝。
在祠堂時,我就一直在考慮如何對付小寡婦,她這種程度的詭異,尋常幻術極難對她生效,只有因果律值得嘗試。
此術本不在幻術體系中,被我用神性強行融入,想不到關鍵時刻,竟真起到了效果。
鄭青海完好無損地活了過來,他睜開眼,站起身的同時,小寡婦的態,也出現了崩塌。
一陣風吹進屋,小寡婦像一隻燒酥的紙人,快速風化,瓦解,頃刻間化作一灘紙灰,只剩下兩個腳脖子還立在地面上。
鄭青海一臉的迷瞪,沒反應過來咋回事,我拽著他往外跑,將紅狐步用到了極致。
這一趟,當真是絕境求生,必死的局,硬生生讓我打出了王炸,任何一個細節沒照顧到位,我倆都得死回枯井,一切重頭再來。
小寡婦的長髮像地毯似的鋪在路上,從她家一路延伸到祠堂,我腳踩在頭髮上就尋思,這玩意當真是凶到沒邊了,就這樣,她居然還沒死。
她隨時可能復活。
你說把這樣的玩意丟到陰間,或者乾脆丟到人間,那會是個啥畫面?
青丘說,在整個六道中,修羅道是最接近高維的,甚至從某種意義講,修羅道等於高維,所以這裡的死物,才會比其他世界更加陰森凶邪。
而且這裡的活物也比凡人進化的更高級,難怪是個人都有萬年陽壽呢,你就看這位於邊荒世界小破村子裡的農民,都是修羅境的,那人間戰場上的主力士兵,帶隊的武官,又得狠成什麼樣?
小寡婦也就在這裡作威作福,出了村子,她啥也不是。
我一口氣跑到祠堂邊,帶上孫廣夏一家子,朝著海邊亡命疾行。
路上碰到攔路的死鬼,被我用血歌各種招呼,此時的我今非昔比,在真實本源的加持下,尋常詭異已無法近我身了。
踩在潔白柔軟的沙灘上,我看向前方反射著光殼的黑霧,心中產生巨大的畏懼。
人是這樣的,在面對未知事物時,本能地會產生畏懼,我們所熟知的海洋,是由液體組成的,想通過,要麼游泳要麼坐船。
哪有像這樣,直挺挺走進去的?
眾人帶好鐵肺後,並排走進黑霧。
我進去前,最後看了眼後邊的村子,一名渾身是血的長髮女子,正站在村口,遙遙注視著我。
是小寡婦,我猜的沒錯,她並沒有受到因果律的絲毫影響,她完好無損地站在那目送著我。
阿難海是這般的深邃與廣闊,狹長的海岸線前後望不到邊,黑霧很本分地聚集在海岸線一側,恬靜地臥在那一動不動,可就是這種恬靜,卻帶著致命的兇險,就連小寡婦這樣的地獄境死物,都對此感到畏懼,不敢追上前來。
走進阿難海的瞬間,迎面推來一股濃烈的潮氣,我們的衣服瞬間被打濕。
這明明是霧海,卻幾乎和真實的海水無異,四周漆黑一片,所有人手拉著手,緩慢前行,耳邊不時傳來呼嚕嚕的氣泡聲。
當我意識到,我正行走於海底,內心剛剛消失的恐懼,又如野草般四處蔓延起來,我天生對巨大的,沒有邊界的場所感到不適,在陰間冥湖也是如此——我總是以沉著,冷靜的外表示人,但綜合來看,我並不是一個膽子大的人,只是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強行讓自己看上去冷靜。
走了不知多久,黑霧悄然消失,視線變得清晰起來,我們正行走在一個大下坡上,腳下是濕潤的泥沙,隨處可見各種五顏六色的珊瑚,空氣中甚至遊走著一些我沒見過的怪魚。
原來黑霧只是一道厚實的窗簾,掀開窗簾後,我們才一睹了阿難海的真容。
海底到處灰濛濛的,但能見度還不錯,抬頭看,天空被海面徹底擋死了,月亮和星辰像帶魚般不停扭動著。
這種感覺很奇怪,我這一生經歷過太多怪異的事,但我至少能把每件事敘述清楚,我卻很難描述出現在的處境。
行走於阿難海底,一切的一切,都變得粘稠,遲緩了起來,周圍明明沒有水,我們卻清楚感覺到了水的阻力,這裡和真實的海底並無太多區別。
「可以摘掉鐵肺了。」
孫廣夏第一個摘掉面具,重重鬆了口氣:「鐵肺只是用來淨化黑霧毒素的,這裡沒有霧,我們可以自由呼吸。」
我遲疑地摘掉鐵肺,「水」立刻順著我口鼻傾瀉而入,起初極難適應,我數次感到窒息,好在很快就習慣了過來。
當我們一路下到坡底,水壓頓時變大了不少,孫廣夏要在這裡和我們告別了,他要帶著家人前往遙遠的城鎮生活。
夫妻倆輪番上前擁抱我,說著感激的話,並邀請我將來務必去他們的新家做客。
我敷衍地答應著,心想此生怕是再無見面的可能了。
就在這時,我散出去的氣場,突然捕捉到一股非常可怕的波動,有東西在向我們靠近,還不止一個!
我神色大變,趕忙領著眾人躲到一處巨大的珊瑚後面,這才朝遠方看去。
很快,遠處的黑暗中就傳來沙沙的腳步聲,不一會,走來了一支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