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發工資還很遙遠,可我已經沒剩下幾塊錢了,我為了能白蹭一個月的飯,我真就去管盧曉瑩要微信了。
要的還特別理直氣壯。
兩女孩抬頭,一起錯愕地看著我,丑姑娘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不笑倒還好,她一笑,我這才反應過來,我現在不是李三坡,我是李丑啊!
李三坡管姑娘要微信,不敢說一要一個準,但成功率會很高,因為李三坡長的好看。
就算被拒絕,那也只能是微笑著婉拒,不可能鬧的下不來台。
我不行,我有著一張近似毀容的臉,走路還不利索,我以為我早就適應了身份的轉變,但這些天高強度的工作,讓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我竟一時把這茬給忘了。
面對盧曉瑩冷若冰霜的注視,我臉有些臊,我想逃,但轉念一想,去特麼的吧,老爺們管小姑娘要微信,合情合理,這是人類繁衍後代的前提條件,這有什麼可羞恥的?
最壞的結果就是她不給,那她頂多把我嘲笑一番,再沖我翻幾個白眼就完事了,她還能把我一把掐死咋地?
食堂幾百號男女,同時在往我這瞅,丑姑娘笑的時候,遠處小馮那幫人也跟著笑,所有人都在等著我看出醜。
盧曉瑩抬頭注視著我片刻,目光冷漠中又帶著些許的疑惑,我要微信的姿勢太理直氣壯了,不知道的人可能在想,盧曉瑩究竟欠了我幾個微信啊?
很快,盧曉瑩眸子裡的疑惑就消失了,姑娘眉頭一皺,厭惡地瞪著我,紅彤彤的柔軟小嘴就要張開了,那個大大的滾字,馬上就要蹦躂出來了。
我死死盯著盧曉瑩的嘴,心直接涼了半截,她這個滾字一出來,我一個月的飯錢就要泡湯了。
不行,我一定不能讓她拒絕我,情急之下,我用手指沾著桌上的菜湯,寫了三個字。
盧曉瑩看到我寫下的這三個字,身體微微顫抖了下,眸子裡的不耐和厭惡,轉變成了一絲淡淡的驚恐,那玫瑰花蕊般的可愛勾人小嘴,又緩緩閉上了。
她一聲不響地加了我的微信,然後快速將那三個字擦除。
食堂里震驚到鴉雀無聲,誰也不會想到,我,李丑,一個這麼難看的人,居然能要到廠花的微信?
這件事詭異到超出了常人的認知,它在邏輯上根本不可能成立。
我憑什麼啊我?
從這天起,我就成了小馮這幫人的偶像,小馮管我一口一個哥地叫,不但管我一日三餐,還買煙給我抽:
夜裡,燥熱的八人宿舍,無人入眠。
「李哥,這事我尋思來尋思去,只有一個可能,你是個隱形富二代,你來工廠臥底,碰巧盧曉瑩通過某種渠道,提前獲知了你的身份,這劇情你承認不承認吧?」小馮翹著腿躺在床上,有板有眼地分析道。
我笑而不語,舍友老陶一臉的不屑,說:「要到微信算啥?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把盧曉瑩追到手,我直接喊你爹!」
小馮笑罵道:「說的好像你能要到似的,你去要一個試試?盧曉瑩不把你懟到體無完膚,都不算完。」
「廠花性子可是非常火爆的,上次黃毛管她要微信,她是怎麼懟黃毛的,你忘了?」
老陶還是有些不服氣道:「搞不好啊,是盧曉瑩故意氣黃毛,所以才加李丑微信的。」
「李丑,你被盧曉瑩利用了!」
小馮想了想:「咦?你這麼一說,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黃毛是我們廠一保安,黃毛頭髮其實並不黃,但他很符合小說里黃毛那種操性調調,所以大夥都叫他黃毛。
盧曉瑩特反感黃毛,這貨跟蒼蠅似的,總粘在她身邊轉。
老陶一拍大腿:「對啊,她盧曉瑩瞎?還是腦子被門夾了?廠子裡那麼多小伙子,她誰的微信不加,非要加李丑的?」
「我就事論事,我沒別的意思,老弟你別多想啊。」老陶趕忙沖我解釋道。
同是東北人的呂二狗,將手伸進褲襠里掏了幾下,打著哈欠道:「你們可別擱這嗶嗶賴賴了,都是成年人了,怎麼還跟孩子似的?」
「我告訴你們,廠妹兒,永遠不可能找廠狗,這是永恆不變的真理,人家女的不傻,人家憑什麼要找和自個同收入的男人呢?」
「所以黃毛也好,李丑也罷,包括廠里幾百個爺們在內,統統都跟盧曉瑩無緣!」
老陶嘆了口氣:「是啊,我聽同鄉的女工說,盧曉瑩性子不是一般的傲,人家之所以進廠打工,只不過是一時落了難,那種姑娘,你看她的臉,長的多高級?人家跟咱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
呂二狗:「那你說她具體落了哪個難,會淪落到進電子廠打工呢?」
老陶冷笑:「我跟你講,進電子廠的有三種人,一種是咱們這些初高中文化,農村戶口的,一種是賭狗,再一種就是在外面欠債的。」
「你覺得她是哪一種?」
我始終一聲不吭,舍友們你一言我一語,沒一個分析到點子上的。
盧曉瑩之所以加我微信,跟她利用我氣黃毛,跟我是不是富二代都沒關係。
她加我,是因為我在她飯桌上寫的那三個字。
我寫下的這三個字,精準地拿捏到了盧曉瑩的要害,就為了這三個字,她不得不加我,甚至不把這件事搞明白了,她今晚都睡不著覺。
當時我背對著舍友們,所以我的這個小動作他們都沒瞧見。
呂二狗的分析,讓舍友們失落無比,他們需要盧曉瑩這麼一個白月光,來作為一劑解藥,來化解電子廠高強度枯燥工作的毒,哪怕這個解藥再遙不可及,它也必須要有,一個人如果連幻想意淫的能力都失去,那他活著還有個什麼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