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冰櫃檢查過,夜遊神又殘暴地掀翻五張解剖台,一仰頭,口中發出陣陣宏偉的梵音。
那動靜,宛如一萬個藏區喇嘛,同時念往生大咒似的,恐怖的音波肉眼可見地透出,震的太平間天花板都在顫抖。
我們驚恐地圍在鏡子前,觀看夜遊神的嚎叫,這玩意一吼,那恐怖的梵音無視維度,竟直接傳進了繪畫世界中!
一瞬間,整片森林暗無天日,群鳥飛離,原本湛藍的天空,變得陰沉沉的,狂風暴雨肆虐起來。
一會功夫不到,所有人都被暴雨淋成了落湯雞。
這一刻,我內心湧現出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我嗅到了人將死時的那種血腥味。
農村老輩人常講,人死前的那一刻,七竅會流出屍血,我現在聞到的就是那個味。
馬義抹開臉上濕漉漉的頭髮,疑惑地問李富強:「真實世界的聲響,怎麼會傳遞到繪畫世界中呢?」
李富強支支吾吾說著什麼,我沒聽清,陰霾的天空閃著驚雷,注視著太平間裡嚎叫的夜遊神,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很恐怖的事。
陽樓的這場試煉,難度來的是不是也有點太過猛烈了?
我們隊伍里有畫魂師,我們可以在第二階段進入繪畫世界,躲避夜遊神。
那如果沒有畫魂師的小隊呢?它們就活該死在五樓麼?
要知道,畫魂師可是一個頂級稀缺的職業,常人連中兩次雙色球頭獎,也見不到一回畫魂師!
你細想,你就會發現三樓的故事會,也挺不對勁的。
整個爬樓過程中,也就四樓的冥湖幻境,稍微來的正常點。
我就尋思,中陰把爬樓的難度拉的這麼高,其目的是什麼?
我想不出來。
這時候就不得不讓人懷疑了,是不是中陰特意針對我們,而修改了上樓的難度呢?
相同的樓梯,其他小隊手拉手,嗑著瓜子唱著歌,做點無傷大雅的小遊戲,就上去了,我們卻要一點點闖關,艱難殺出一條血路。
殺厲鬼,不過癮,還要殺大厲鬼。
送走大厲鬼了,最後又來了只夜遊神……
我想到一個老電影,叫《楚門的世界》,我們是否也像電影主角那樣,正被人觀看取笑呢?
如果真是我猜想的這樣,那就很恐怖了。
中陰究竟是出於何種目的,獨獨針對我們五人呢?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印證了我的恐怖猜想,也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中陰深深的惡意!
太平間裡,夜遊神嚎叫了許久後,收聲了,它開始饒著圈,在太平間裡漫步,邊走,邊不停注視著牆面。
第二階段只過去了五分鐘,還剩最後的十分鐘了。
這時候,歐陽薇就問李富強,說夜遊神不可能闖進繪畫世界來吧?
李富強篤定道:「那不能夠!它又不懂畫魂術,它一個高維世界,惡鬼道里的死物,是一定進不來二維世界的。」
胖子這番話剛說完,我就看到夜遊神停在了牆上的畫跟前,探出頭,黑霧籠罩的臉龐,往畫中張望起來。
「不對勁!快撤!」
馬義立刻察覺到不對,招呼著我們掉頭就跑!
頂著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我們五人朝著森林深處,沒命地狂奔,馬義邊跑邊喘著粗氣:
「孩子們,別回頭看!」
誰也不敢回頭看,陰暗的無邊森林裡,景物急速倒退著,腳下,是潮濕泥濘的草地,前方,是一根根粗壯的樹幹和帶刺的灌木……
我們跑出去幾里遠時,遙遠的後方,隱約地傳來沉重的馬蹄聲!
夜遊神發現了躲在繪畫世界中的我們!它追進來了!
沒人知道,這玩意是怎麼進來的,這場亡命的逃亡,是那麼的讓人絕望,我們五人聯手,能和最恐怖的大厲鬼周旋,卻奈何不了夜遊神分毫。
到了這,任何術都不可能好使,任何所謂的手勢,咒音,秘寶,統統都是無用的垂死掙扎!
跑!
為了活下去!不要命地跑!
我施展紅狐步,身體化作一團紅影,立刻拉開了和眾人的距離,跑到了最前面,我一看這不行,我李三坡如果是那種不顧隊友死活的小人,我也不可能活到今天。
我略微停步,背起歐陽薇,又反手抓住李富強的後脖子,同時攜帶兩人,我依舊跑的大步流星。
馬義和喊婆就沒那麼走運了,馬義還好,勉強能跟上我的速度,喊婆老胳膊老腿的,一會功夫就跑掉隊了。
「哎呦!」
喊婆被一個小水坑絆倒,重重摔在了泥漿里。
我和馬義毫不遲疑,一起搶過去扶喊婆,老太太卻狠狠一擺手,一道恐怖的氣浪襲來,硬生生逼退了我和馬義!
「腿斷了,我已經活了九十多歲了,我累了,活不動了,也跑不動了。」
這一瞬間,喊婆蒼老了許多,臉上浮現出歲月沉澱下的疲憊之色,沖我們笑了笑:「我來拖住這畜生!孩子們別管我,快逃!不然誰也逃不掉!」
大雨瓢潑地下,陰沉沉的森林裡,夜遊神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了,喊婆坐在泥漿里,痛苦地捂著扭斷的腳脖,從懷裡摸出一本古書,扔到我懷裡:
「書里的東西不錯,你和小姑娘以後用的上!」
我拿過書,悲傷地最後看了眼喊婆,沒敢再耽誤,繼續狂奔著逃亡。
跑出好遠,我回頭瞧去,視線透過層層疊疊的雨帘子,我依稀看見夜遊神停在了喊婆身邊,正坐在馬背上,低頭俯視著她。
喊婆為了保命,用手蒙上了自己的雙眼,可是陰間的量子規則,並不適用於人間,夜遊神一眼就發現了她,手中的白骨長槍,直接捅穿了喊婆的胸膛。
畫面到了這,定格成了永恆。
歐陽薇沒忍住,哇地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