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癢了沉默片刻,回道:「大仙,咱們這幫小孩被一隻凶物控制著,咱們每天到處疲於奔命,為它找尋食物,把它養的白白胖胖,肥成老母豬,可這畜生不但不感恩,卻把咱們當成它的奴隸,用最血腥和殘暴的方式虐待著咱們。」
「咱們想逃,可它早在咱們身上下了【骨咒】,它那邊一發動,咱們的陰骨就會化成膿水!這畜生白嫖咱們,讓咱們當牛做馬也倒罷了,最可惡的是,畜生的胃口很大,每天要吃三隻活人,少一隻都不行。」
「可活人哪有那麼好騙啊?來血月尋寶的修行人,最差也得是大仙這樣的小黑天,交不上任務了,它就吃咱們來塞牙縫,咱們本來有好幾萬號人,被它吃的只剩一百來號了。」
皮癢了狠狠吞了下唾沫,語氣中帶著近似絕望的哭腔:「咱們的開價是……骨咒,只要大仙幫咱們解了骨咒,咱們自由了,將來給大仙當牛做馬,萬死不辭,哪怕追隨大仙到無間地獄,也絕不回頭!」
我沒有急著回答,默默思索著,耳邊傳來肖金虎的示警聲:「這裡面的因果很大,你接不住的,聽我的,拒絕它。」
我問皮癢了:「控制你的凶物是誰?」
「是骨佛!」
聽到骨佛這兩個字,我眉頭立刻緊皺起來,當年獅駝國的仙宮裡有個七公主,名叫封凌瑤,封凌瑤的影子是鬼斗老祖,那老東西供奉的不是別人,正是血月之上的骨佛。
我殺鬼斗那天,骨佛也現身了,或許受規則限制,這隻凶物在下界並沒有展現出太多特性,讓我印象深刻的只有那一式白骨蓮華。
鬼斗最後死在了太乙陰劫和禁言術之下,他死後,保護他的骨佛也隨之消散,逃回了老巢之中。
這條中斷的因果線,在多年後總算是續上了,我細細權衡這裡面的利弊:我解開小人身上的骨咒,那勢必會得罪骨佛,它一定會惱羞成怒地上門尋仇。
我抬頭看了看羅紅衣,立刻答應了皮癢了的報價:「小兔崽子們,區區骨咒,爺爺幫你們解了!」
皮癢了聞言,歡喜中又帶著深深的謹慎:「敢問大仙,你打算用什麼來給咱們解咒啊?」
我冷冷答道:「我是不動明王座下的弟子,我有明王的降魔咒,可解一切邪咒!如果這個不好使,我手下還關著一大批【容器】,我可以把你們的骨咒,轉嫁到容器身上。」
「放心了嗎?」
「放……放心了!」
皮癢了跪在地上,沖我狠狠磕了三個響頭,站起身,朝骨灰沙丘跑去,三兩下就爬到了山丘頂端,探出脖子往對面張望著。
在遁術的加持下,羅花二人並沒有察覺到皮癢了的存在,只有鄭青海有意無意地往小侏儒身上掃了眼。
我起初還為皮癢了捏了把汗,擔心它會跟肉騾一個下場,誰知小侏儒愣是一點事沒有,站在上面看了十多分鐘,這才走下來對我道:
「報大仙,咱們看明白了,沙丘對面的紅蓮寺前,盤踞了兩隻凶物!」
這一回它散去了遁術,眾人都好奇地打量著它,小侏儒誰都不理,只對我一人匯報導:
「這兩隻凶物都大有來頭,一隻是【人皮畫工】,另一隻是【舞者】。」
羅紅衣和花千驚聞言,都面面相覷,兩人來血月那麼多次,也是頭回聽說這兩個名字。
皮癢了繼續報告道:「人皮畫工,以血肉為染料,以人皮作畫,它能用一枝白骨畫筆,把你一點點畫沒了,你卻拿它一點辦法都沒有,你對它打去的任意術,都會被它收容到人皮里。」
「畫工畫出什麼,你就會消失什麼,它畫你胳膊,你胳膊就沒了,畫腦袋,腦袋也沒了,直到你整個人消失,以油畫的方式出現在人皮之中。」
我挑了挑眉毛:「如果用暴力手法殺它呢?比如刀法?」
皮癢了搖頭道:「刀法沒用,刀法一樣會被收容到人皮里,其他暴力手段也對它無效,反正是死了活,活了死,沒完沒了,特別難纏。」
羅紅衣忍不住又抱怨了起來:「要是詭祖在,我們哪能這般狼狽?詭祖兩句話就讓我們過關了。」
我不用收聽他的心聲,他興奮的雙眼出賣了他真實的想法,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複製畫工的能力了。
「再說那舞者。」皮癢了繼續匯報導:「舞者能讓你跟隨它的步伐跳舞,迫使你的動作和它同步,可它的動作包括但不限於:把腦袋反擰三十個圈,把腰正擰三十個圈,把一條大腿卸下來塞進嘴裡,把褲襠里的東西摘下來,安到……」
我抬手打斷道:「可以了,我問你,舞者可以被殺死嗎?」
皮癢了點頭:「很難,但是可以,不過舞者受畫工保護,所以還是不可以。」
「你能跟它倆說上話嗎?」
「能的,大仙你等著,我去跟它們談。」
皮癢了快步爬上沙丘,像皮球一樣滾去了另一側,過了沒一會,它從骨灰里探出小腦袋,灰頭土臉地對我道:「畫工和舞者答應了放行。」
「不過只能放大仙一人通過。」
「至於你們三個。」皮癢了從骨灰里爬出來,拍打著身子,拍出了一個世紀的浮塵:「就自求多福吧。」
鄭青海沖我道:「不用擔心我,我有教主做保,可以通過的。」
我和鄭青海從容脫身,困境壓到了羅花二人頭頂,在得知凶物的身份後,兩人反而不慌亂了,羅紅衣瞥了眼花千驚:「小花,這個就交給你處理了。」
花千驚笑吟吟地看向我:「李三坡,我讓你瞧瞧我的本事!」
說完她起身就往沙灘上走,我們緊隨其後,我只知此女的混沌觀是地煞七十二變,但不知具體的展開方式,心中又期待,又擔心。
期待的是花千驚的高維發揮,擔心的是羅紅衣趁機複製,複製凶物也好,複製七十二變也罷,羅的牌庫里每多出一張手牌,對我們而言都是莫大的隱患。
我和鄭青海對了了眼色,頓時心領神會,我倆同時發難,一左一右地死死掐住羅紅衣的胳膊:「你上去湊什麼熱鬧啊?這裡有你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