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悟似乎很享受她們這種恐懼感,嘴角微揚道:「南城郡主,你看這偏殿是不是像一座巨大的樊籠?」
靜悟悠悠道:「入無量火海,墜樊籠地獄!這種滋味如何啊?」
「明明門就在眼前,可就是出不來,看著你們這群困獸垂死前的掙扎,真是讓貧僧興奮不已呢!」
靜悟方丈哈哈大笑,正要命人上前屠戮,一個穿著石青色長裙的女子站了出來。♧⛵ ➅❾ⓢн𝐔ⓧ.𝕔𝐨ᗰ 🎅👹
「靜悟方丈,」頓了頓,她道,「不,應該叫你申石才對。」
靜悟微微一怔。
申石。
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這樣叫過他。
有十年了吧……
靜悟的嘴角微微揚起,將手放下,覺得很有意思,「小姑娘,你知道些什麼?」
「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哦,那邊講講吧。」
在靜悟的笑眼裡,馮葭慢慢道:「先說第一件,恐怖石像案,兇手就是……方丈你!」
申石笑而不語。
「那天晚上,你將塗滿紅色顏料的佛像搬進了房間,而後離開,偽造成趙晴因為觸怒佛祖,而被降下罪罰的假象!」
「這說不通,」龔上卿之女龔惜音卻道:「因為房間是反鎖的,假設方丈是等趙晴睡著以後,潛入她的房間,放下神像,那麼房門就不可能是反鎖的,除非他一整夜都待在那個屋子裡!」
「但是這也不可能,因為那禪房就那麼大,我們進去的時候那麼多雙眼睛,方丈如果在裡面的話,根本藏無可藏!」
龔惜音繼續道:「那麼我們再假設,如果說方丈是趁著趙姑娘給我們分發糕點時潛入,然後離開,那麼趙姑娘在回房之後,一定會看到佛像,而不可能等一覺醒來才因為恐怖石像,大叫出聲!」
「況且,趙姑娘也說了,她是親眼看見那石像長著兩條腿,穿牆而過!」
馮葭卻搖了搖頭:「我們都被假象蒙蔽了。」
「兇犯不止一個!」
「不止一個?」一個貴婦道,「九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
馮葭慢悠悠道:「就像剛才龔姑娘說的那樣,如果僅靠方丈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犯案,但是,如果有個幫手就大不一樣。」
「你是指,趙晴姑娘?」那人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除了趙姑娘,還有她身邊的婢女紫衣,」馮葭道,「先是方丈將佛像搬進趙晴姑娘的房間,然後離開,趙晴反鎖房門,並且讓丫鬟紫衣在外面蹲守,以防發生變故。等到天蒙蒙亮時,趙姑娘用呼救聲將我們吸引過去,紫衣則和踹門而入,引著我們進入到這一場偽造的密室里!」
「趙晴假裝從昏迷中醒來,說自己看見了長腿的佛像,就是將我們引導到佛祖降罰這一點上,讓我們心存畏懼!」
又有人不解:「可趙晴為什麼要這麼做?」
馮葭笑了笑:「大家難道忘了嗎,趙姑娘是因為在這承恩寺里燒過香,拜過佛,這才喜得麟兒,她自然與方丈是老相識,更有可能,她與現在眼前這些佛子一樣,都是靜悟方丈的忠實信徒!」
「或許是方丈對她說,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行事,便就讓著天賜的孩子重新回去,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說收回去就收回去,你說這趙晴怕不怕?懼不懼?敢不敢忤逆?」
早聞這戶部侍郎家的千金自從嫁給小閣老之後,三年無所出,就在要做下堂婦的節骨眼上懷了身孕,並於十月後誕下麟兒,因此這孩子是閣老府的嫡子,母憑子貴,平日裡唯唯諾諾的趙姑娘終於有了這當家嫡母的風範,也終於獲得了小閣老的一點寵愛。
趙晴敢放手嗎?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眾人醍醐灌頂般,又聽馮葭道:「除了這個之外,還有一個證據,那就是這趙姑娘禪房的牆壁!」
「牆壁又有何不同?」一個貴女問道。
「這是要四姐姐與大家說說了。」
謝姝白一怔,訝異於她的觀察力,但是有此展露自己的機會,她自然不肯放過,上前一步道:「從我查看的線索來看,我們所住的禪房內牆都被重新粉刷,但趙晴姑娘除外!」
「而且我發現,我們的牆壁上都被填充了一種致幻類的毒藥,它會隨著氣味一點點地進入我們身體,造成致幻效果。我就想問大家,這些天在禪房居住的感受是什麼,是否是冷汗連連,噩夢不止,仿佛陷在了泥沼之中,無論旁邊人怎麼喊叫都醒不過來,只有這寺院裡的鐘聲響起時,才能結束夢魘?」
原來這連日來的噩夢,竟然是因為吸食致幻劑導致的,眾人都面露惶恐。
「不過大家放心,這種藥物短期吸食不會對身體造成多大傷害,但若是長期吸食的話,就會像這些人一樣,」謝姝白指著那群穿著禪衣的弟子,「思想混沌,如提線木偶一般,只聽命於靜悟一人!」
「這到底是什麼毒藥,如此厲害!」有人問道。
「據大理寺案卷記載,早已泯滅的太平教常以一種白色藥丸控制教眾,名為腦神丸。僅散發的氣息就可以達到控制人心的效果!」馮葭的眼瞳里印著跳躍的火焰道。
「這麼說,這個靜悟方丈竟是太平教的漏網之魚?」
火焰越來越旺,周圍的空氣噴在人臉上燙得嚇人,馮葭深深吸了口氣道:「他根本不是什麼靜悟方丈,真正的靜悟方丈早在十年前就被他殺死了。」
眾人不可思議地驚呼一聲。
馮葭道:「十年前,一夥名為十八虎將的焦遠強盜接到僱主買兇殺人的生殺令,為首的叫申石,邪教徒,他們潛入祿林縣李員外家中,殺人放火,李家一戶二百三十口,死於非命!」
「此案駭人聽聞,京城立刻下海補文書,然而這十八位兇徒卻像憑空消失了一般,甚至有人傳言他們是惡鬼化身專門奪人性命,實際上,他們根本沒有消失,而是殺了人,並頂替了所殺之人!」
馮葭的目光微微凝重:「十年前的某一日,這十八個人趕到了這座幾乎沒有香火的承恩寺,謊稱自己是外地流民,承恩寺方丈,也就是真正的靜悟方丈憐憫他們,放他們進寺,可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群兇徒卻將寺中僧人盡數誅殺,屍骨……就埋在了白塔前,那棵快要枯死的紅椆木下!從此,兇徒披上袈裟,惡鬼侍奉佛前!」
「他們竟然是那伙強盜!」眾人驚呼,「九姑娘,這都是你臆想,可有證據嗎?」
「證據也在大理寺的案卷中,」她道,「那十八個人在焦遠臭名昭著,案卷曾記載過,兇徒身上都有同樣的黑色圖騰,就和死掉的三個白袍僧人肩膀上的圖案一模一樣!我想,這個人身上也一定有相同的黑色圖騰!」
申石並不辯駁,只是五指有規律的在手背上敲擊著,不知在想什麼。
馮葭看了一眼山腳下,而後收回目道:「本是縝密綢繆,奈何出了岔子。」
「什麼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