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屍體

  我家是經營棺材鋪的,在世人眼中,這行當頗為晦氣,加之父母早逝,更使我家被視為不祥之所在,周圍的人對我家基本上避而遠之。自幼我便和爺爺相依為命,印象里爺爺身強體健,很少生病。家裡的棺材鋪雖無法讓我們大富大貴,但維持爺孫倆的生計倒也綽綽有餘。

  由於家裡只剩我們兩人,我八歲起便給爺爺充當助手,所以從小就目睹了形形色色的屍體。有溺死的,屍體被水泡得浮腫,有上吊死的,眼球突出臉部發紫舌頭吐出老長,還有墜樓死的,腦袋都碎掉了。

  雖然這些屍體死狀悽慘,但是令我印象深刻的卻是那些頗為詭異的屍體,比如不久前村里去世的李大偉。他失蹤了整整三天,村長發動全村人從早上一直找到晚上,最後終於在村子後山發現他的屍體。眾人目睹他的死狀,全都感到毛骨悚然,膽小的女子當場暈厥,一些男子也嘔吐不止。

  他的肚子被剖開,裡面的內臟全都消失不見,只剩半截腸子裸露在外,雙眼被挖,眼窩裡只剩空洞洞的血窟窿,嘴巴大張,半截舌頭立在口中。

  即便我並非初次見到屍體,可瞧見他這般慘狀,也忍不住嘔吐起來。最終,在爺爺的安排下,李大偉得以順利下葬。村里人對此默契十足,對他的死因緘口不言,都默認他是遭野獸襲擊而亡。

  我卻滿心好奇,到底什麼野獸會挖人雙眼、割人舌頭?我將困惑告訴爺爺,爺爺卻說,他這是遭了邪祟。

  「爺爺,邪祟是什麼啊?」我好奇發問。

  「這事兒很難說清,等你哪天碰上就知道了,到時候可別嚇得尿褲子喲,江娃子。」

  我吐了吐舌頭,心中十分不服,小聲嘟囔道:「我江洵往後一定要將那些害人的邪祟打得屁滾尿流。」

  我與爺爺就這樣平淡地過了數年,轉眼我已十四歲。這天我放學回家,發現村里許多人聚在我家門口。我趕忙詢問周圍村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江娃子,出大事了嘞!今早楊家娃子在村口發現一具不男不女的屍體,樣子實在可怕,我們把屍體抬到你家放進棺材裡了。」

  「不男不女的屍體?這是什麼玩意兒?」我還從沒聽說過這種屍體。我連忙穿過人群,只見爺爺和村長站在院中,緊盯著一副棺材,眉頭緊鎖,一副大敵當前的樣子,四周村民圍滿村民,低聲議論。

  「爺爺,我回來啦!」我快步奔至爺爺跟前,順著他的目光朝棺材內望去,儘管我已見過許多千奇百怪的屍體,但見到這具屍體時,仍然感覺後背發涼。

  這具屍體周身完好無損,肌膚白皙,面容清秀,身姿窈窕,胸前微微隆起,乍看是個貌美秀氣的女子,可是它的四肢卻極為粗壯,手腳上長著濃密的汗毛,四肢與身體看上去極不協調,就像被人強行裝上的零件,更為離奇的是,這具屍體下身竟還帶著把。

  我的手不自覺地拉住爺爺的衣角,聲音顫抖地問道:「爺爺,這是什麼東西啊?他到底是男是女啊?」

  「這是一具男屍與一具女屍被分屍後縫合在了一起,看他四肢與身體的連接處,還有縫合過的痕跡,其餘部位還沒找到。別怕,江娃子,一群活生生的人,怕一個不會動彈的屍體幹啥子。」爺爺拍了拍我的腦袋大聲說道,我心中的害怕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說完,爺爺轉身將村長拉進屋內,我好奇之下也跟了進去。爺爺關上房門對村長說道:「村長,那具屍體到了晚上恐怕會有危險。」

  「危險?難道會詐屍?那具屍體究竟是怎麼回事?這裡比較偏僻,警察明天才能到,老江頭你見多識廣,你說該怎麼辦。」村長急切地問道。

  「你太抬舉我了,那具屍體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會不會詐屍也不曉得,我只曉得兇手十分殘忍,將他故意弄成這樣,放在我們村中。」爺爺答道。

  「啥?故意放在我們村里?那人簡直喪心病狂啊,殺了人還把屍體擺在路中間,難道就不怕被人發現嗎?」村長瞪大眼睛驚呼。

  我們的村子地處偏遠,人丁稀少,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很多年輕人都選擇去城裡打工。雖然平時村民間偶爾會有摩擦,吵吵嘴、打打架之類,但從未出過命案。而且這具屍體的臉,我從未見過,應該不是村裡的人。

  「你先莫慌,那具屍體太過詭異,我也拿不準背後的人到底想幹啥子,如此大費周章的手筆,肯定不單單是謀殺這麼簡單。為了安全起見,你趕緊讓村民今晚都好好待在家中,關緊門窗,不要出門,等明天警察到了再說,我怕這具屍體被不懷好意之人下了咒。」爺爺面色凝重地說道。

  「好好好,就按你說的來,那這具屍體今晚放哪裡嘛?」村長問道。

  「先放我家吧,總得有人看守,晚上你再安排幾個膽子大的男人和我一起守著。」爺爺回答。

  「要不別守了,這麼危險,別觸這個霉頭,乾脆你爺倆一起來我家躲躲,等明天交到警察手中就安全了。」村長抓住我爺爺的手臂說道。

  「村長,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村里還有很多人的安全要保障,不如召集人手,主動出擊,有什麼情況也能應付一下。」說完,爺爺無奈地搖了搖頭。

  村長聽完,點頭應道:「好,我這就去安排,老江頭,你可要撐住啊。」說完便離開了房間。

  「爺爺,那具屍體真有這麼危險嗎?會不會是變態乾的?最近變態挺多的,比如我們學校的李大雷,他經常私下跟我說,要去偷他同桌王小秀的內衣。」我懷著一絲僥倖問爺爺。

  「哈娃兒,要是變態乾的,他大老遠把屍體運到我們村子幹啥子?就不怕途中被人發現?你不是天天吵著要看邪祟嗎?現在送上門來了,你怕不怕嘛?」說完,爺爺朝我腦袋來了一記爆栗。

  「我怕個錘子,它敢來搗亂,我直接兩拳把它打翻。」我心虛地看了看自己的小拳頭。

  「哈哈哈哈,你個哈娃兒還算有點膽量,晚上我親自盯著它,把棺材封得嚴嚴實實的,看它還能掀起什麼風浪。」爺爺瞪著院子裡的棺材說道。

  聽完爺爺的話,我信心倍增,覺得什麼邪祟也不過如此。在學校我和李大雷打架,他撐不過五個回合,他比我高出一個頭,可在我的鐵拳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區區邪祟,何足掛齒。

  我跟在爺爺身後,大搖大擺地走出房間,心裡盤算著等會兒打倒邪祟該擺什麼造型才更帥氣。不過晚上有爺爺在,還有很多身強力壯的村民也在,我心中暗喜,這下這個邪祟可要遭殃了,不用我親自動手揍它了,實在是可惜,嘿嘿。

  想起那具屍體的詭異模樣,心中一陣惡寒,我絲毫不想觸碰它,甚至不願再看它第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