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爺?」原雪澗在樓下等了很久,聽不到動靜,以為上面一定出了什麼事情,忍不住上來想看看,卻不想剛冒出一個頭,就感覺到一張無形的大手向她強行捲來。
「下去!」楚雲升右手攥起,元氣手風烈壓下,冷冷道。
可憐原雪澗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便直接被那張無形大手無情地掃滾下樓梯,狼狽不堪。
「你沒事吧?」一個年輕的男人,身形一閃,飛速地在樓梯下,接住滾落的原雪澗,語氣中透著關心道。
「謝謝你,我沒事!」原雪澗回過神來,站穩了腳跟,離開年輕男人的手臂懷,輕輕道。
她出生以來,自記事起,何曾被人如此粗魯對待過?因為她父親的身份,以及她的木能覺新與絕世容貌,人人都寵著她,呵護著她,即便是後來,不論是楚術門人,還是搶走她的雲宗,就連向朝西的那個小塢堡,對她都一直彬彬有禮,以敬而待之,不曾冒犯分毫,今天的這一幕,還是真真切切地頭一遭。
但她卻絲毫不敢說什麼,因為冰雪聰慧的她知道,這個老者的眼裡,除了在懷疑她相似故人的時刻曾流露過關切之情,之後,便無任何特別之處,或許連他徒弟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而這個老者,也絕非普通之人,竟是個連天下第一人都敢直呼其名,言語中毫無敬意的三元天的高手,這點足以讓她無奈了。
原雪澗挽起跌亂在額前的秀髮,捋至芸耳之後,並順著朝下整理被無形大手卷亂的衣襟,卻突兀地發現年輕男人的身後,一個少女帶著濃濃敵意的眼神瞪著她,飽含著醋意。
她莞爾一笑,自然明白什麼是怎麼一回事,雖然有面具掩飾,但傾世容顏的底子還在,去掉一半風采,剩下的五分,也足以令人側目了!
原雪澗以前常常遇到這樣的事情,處理起來也是駕輕就熟,當下也不說什麼,只裝作沒看見,不過還是下意識地與那個年輕男人保持了一定的距離,等在了一邊。
「你爺爺沒事吧?」年輕男人仿佛壓根沒注意女孩兒之間惟妙惟肖的小動作,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地望了一眼樓上,似是在關心問道。
原雪澗搖了搖頭,心中異樣地突突起來,她下樓之後,靈機一動,將楚雲升說成是自己的爺爺,此時想起來,以剛才楚雲升對她的態度來看,似乎又有些不妥了,也不知道那老者會不會因此而發怒。
年輕男人見她面色不虞,以為她是在擔心樓上的事情,於是淺淺笑道:「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我或許可以幫得上忙,兩年前,我在突破一元天的時候,也出過岔子,或許可以給他們一些意見。」
原雪澗並沒有隱瞞余寒武在樓上突破一元天的事情,因為瞞不了,只要是二元天的人,都能感覺到那種熟悉突破的波動,但她也從未想過讓這夥人去幫忙,開什麼玩笑?樓下的那位老者,可是一個三元天境界的高手,一身怪異超強的本領,那裡輪得上別人指手畫腳。
她正準備婉言謝絕,既然是演戲,自然要做得像一些,不過,卻在此時,忽然樓上傳來一聲蒼勁有力,似是壓抑了多少年終得打破的凜冽之音——「你輸了!」
原雪澗以及樓下的諸人一聽,全都驚了一跳!
「樓上有人比試?」年輕男人詫異地脫口而出,問道。
其他人也是紛紛將目光來回地在原雪澗與樓上之間掃視,驚訝不已,若真有比試,怎麼剛才一點打鬥的動靜聲音都沒有?但若不是比試,這句話又作何解釋?
不光是他們,原雪澗自己也是莫名其妙,此時細細想來,越發地覺得那個老者不但本領怪異,就連行為舉止,說話神色都異於常人,難道他腦袋有問題?
她不禁地為自己這個想法打了個寒顫,瘋子不要緊,三元天境界的高手也不可怕,但如果這兩者集中到一個人身上,那將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
正在她如此作想,心中惴惴不安的時候,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眾人亮起光源,只見一個白髮散亂的老者,空著手,緩緩走下,目光卻如炬銳利,從原雪澗起,環掃一圈,如禁風陣陣。
年輕男人首先眼球一跳,凝思迅轉,上前道:「在下嚴歌,見過前輩,方才您的孫女還在擔心前輩,正要上去幫忙。」
楚雲升看了他一眼,未說什麼,只是有些奚然,竟然自己也成了「前輩「,還真是歲月無痕,而目光終究又回落在原雪澗身上,卻見她正朝著自己暗中使著眼色,觸碰到目光,便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趨步上前道:「爺爺,你沒事吧?小師弟呢?」
她卻萬萬沒想到楚雲升竟然未理會她,只與她擦身而過,來到剛才那個吃醋的少女面前,開口道:「你是從植物人森林出來的?」
之前,楚雲升在跟蹤他們的時候,竊聽過一些信息,其中就包括這個少女的來歷,因為她一直在抱怨還是植物人森林的條件好。
這時此言說出,不但是年輕男人,這夥人聞言全都警覺起來,紛紛站起,警惕地打量著楚雲升渾身上下,似要將他看穿一般,但他們只能憑藉直覺判斷楚雲升是個高手,但是究竟達到了境界,並不能知曉。
吃醋少女亦先是一驚,但在看到楚雲升背後原雪澗鬱悶的表情後,又不禁地得意起來,她倒沒認為楚雲升是多厲害的高手,就算再厲害,自己一方也占著人多勢眾,自然也不會怕了,遂傲傲地抬起下巴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楚雲升笑了笑,大出了所有人意外,竟生硬地斷開談話,將直接她晾在一邊,不再理她,徑直來到門口,望著天空上的那一抹微光振奮,眯起了眼睛。
他贏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戰勝宿命之規,雖然代價依舊是那麼的慘重,但是他仍是贏了,這便足夠了!
這一天,他等了太久、太久,付出的也太多、太多……想著余寒武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成了蜓蟲,尚在昏迷之中,到醒來估計還得有一段時間,利用這個空擋,他要整理安排一下計劃。
不知為何,這些日子以來,他反反覆覆地斟酌各方勢力與自己之間的關係糾葛,左右比較,最終卻發現,除了生死不明的冥之外,能讓他有所期望的,也只有植物人森林了。
老孫以及九小隊成員當初雖然做人不怎麼樣,但他在最弱小的時候,一直將他當成自己人,始終維護著,當他生命垂危的時候,更令他想不到的會傾注全隊之力去救他,這多少讓他有點當年身在七蟲特攻隊的感覺,而善良柔弱的小川,天真純樸的小草,如果連她們倆都變了,楚雲升覺得,其他與自己曾有過交集的勢力舊人,就更不要說了,也用不著再逐個浪費時間了。
若真到了那個地步,這片土地上,只怕再沒有一個可以令他留念的地方了。
楚雲升矗立良久,沒有因為戰勝宿命之規而產生太多的喜悅與狂妄,只是在這一刻,往日的恩恩怨怨,仿佛不再那般的沉重,那般的壓得他如埋在墳墓,喘不過氣來。
他的耳邊輕輕地迴蕩著根子臨死前說的那番話……「前輩,我們如今都是散落的人,小楊曾經的確投靠過植物人森林,這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剛才聽到令孫女說起,你們也未有所屬的勢力,我有個提議,不知道前輩是否有興趣?」嚴歌掃了一眼被楚雲升晾在一邊有些下不了台的吃醋少女,走到楚雲升旁邊,出聲道。
他已經覺察到楚雲升可能「偷聽」到他們之間的談話,否則第一次相見的陌生人,如何一眼就能看出楊兮兮的來歷?
既然被偷聽了,那麼那個秘密恐怕也已經泄露了,不過他並不在意,因為當他發現原雪澗是極為稀少的木能武者後,就已經有了拉攏對方的盤算。
「說說看。」楚雲升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挑明罷了。
「三天之後,傳言布武使將在鄱陽澤召集南方散落武者,共商大事!」嚴歌下意識地向門外望了望,低聲道。
「什麼大事?」楚雲升感到很奇怪,就算是真的埃德加,找這些散落覺新人類有何用?
其他的他不知道,光是這夥人中,實力最強的也不過是正在和他說話的這個年輕人,但也只有二元天境界的樣子,能掀起什麼大浪來?
嚴歌眼中閃過一道凝光,正色道:「如今第二次人神大戰迫在眉睫,形勢岌岌可危,一旦戰敗,下場可能比當年人蟲決戰前還要悽慘,甚至可能會全民滅絕!而據傳聞,神之王者皇北櫻就要出世了,如果在她重返人間之前,諸大勢力還不能推舉出天下共主的話,則無人可以抵擋她的神威,我們必敗無疑!」
「皇北櫻?」楚雲升依稀記得這個名字,回憶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已經大禍臨頭,大家還爭什麼爭,趕緊推一個出來,不就行了?」
嚴歌聽過原雪澗的講述,只道是楚雲升他們一直藏於深林,對世事所知不多,也未驚訝,嘆了一口氣道:「如果有那麼容易,當初布武使也不會消失了,這世道,唯人心難測,如今形勢已經越發的緊迫,北方有幾個倖存城市已經被神術操縱下的怪物所攻破,城中居民無一倖存,全球殺伐即將到來,所以,據說布武使也是被逼無奈,這一次是要避開諸大勢力,另選繼承者,以成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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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