戥帶著剩下殘餘的艦隊,衝出了重圍,拼命而去,它們已經失去了所有的戰力,有的甚至都失去了一絲飛行的能力,被當著如今極為珍貴的物資拖著。
暗艦中,弭婭望著越來越遠的戰場,情緒低落,戥嘆息一聲,沒有說話。
左旋艦隊中還能活動的人不多,暗艦中更是少得可憐。
拔異在搶救室,睥邁也在搶救室,海國大殿主進去很久了生死不知,而刺惡被推進去的時候身體已經慘不忍睹……而更多的人已經出現確定地在陣亡的名單上,冷星艦隊傷亡極其慘重。
戥能源不足,也知不知道能不能救下他們,除了嘆息,還是嘆息。
此時情況唯一比較好的只有安第魯的紀子艦隊了,但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艾希爾逼他回去,說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
他拒絕了,在艾希爾的劍下,在死亡的面前,他感到巨大的屈辱,但仍然拒絕了
他不想回去,永遠不想再見到楚雲升。
他成功了,因為他是紀子,沒有他,艦隊會失控,但代價是在面對威脅而一次次拒絕時,被打斷了雙腿雙手……
他屈辱地癱躺在地上,看著艾希爾離去的青色身影,不知道什麼,他又想到那個黑夜中在地下室毒打自己的醉酒繼父,他已經很久沒有想起他了,流著血的嘴唇微微地顫抖著。
楚雲升與小蟲子還在與誓死要殺死他們倆的火蟲大軍血拼,暗域的另外一側,被一個星空之墳包圍的錐形星艦,靜靜地懸浮在星空之中,仿佛一動不動,已經懸停很久很久了。
但奇怪的是。星空之墳對它的攻擊一次都沒有擊中過。
它似乎就在那裡,但又偏差了一些,不在那裡。
星艦的核心中。冰冷的懸椎體繁忙地工作著。
「你太冒險了。」一個聲音響起,楚雲升如果在這裡。會聽出是電的聲音:「我一開始就不同意你的計劃!」
另外一個聲音道:「它們攻擊不到我們,再等一等,它們就會離去,我需要你的幫助。」
電的聲音道:「如果沒有楚要回來的膜定位技術,即便我們沉澱積累了這麼多年的知識,也不可能實現虛位技術,現在的情況下,可能已經死了。」
另外的那個聲音道:「如果我們的真正星艦在這裡。就不定了。」
電道:「你別忘了,外面的那個生物形態在它們的等級中可能並不高。」
那個聲音道:「所以,我們會成功的。」
電便不在說話,許久後,道:「我會繼續全力工作,但你決不能再冒險打開那個東西,就讓它關著吧。」
那聲音道:「我同意,現在打開沒有意義。」
電沉默了一會,道:「2號的周期又要到了,不可能總被你陷入休眠狀態……」
它們正在說話的時候。深在堅固船艙某處的巨大棺槨中,介於楚雲升本體與戰甲之間的那道威嚴聲音,正在努力破開棺槨。
楚雲升的本體它進不去。戰甲始終排斥它,無路可走的它,為了避免越來越虛弱,然後被打開棺槨的生物抓住,只好鋌而走險,全力破棺。
它畢竟是一個靈,而棺槨又曾被楚雲升破壞過,能源也不足,終於被它沖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
而這個時候。氣泡的世界中,遠在殘斷之橋上的一道影子。正在飛速離去,突地在一個隱秘的地方停了一下。然後鬱悶道:「我藏的東西被誰偷走了!?」。
接著,它「回頭」看了一眼楚雲升所在位置,驚訝道:「這小樞機繞來繞去不返回,想幹嘛?」
但它也沒有接著再停留下去,仿佛有著什麼急迫的事情,很快便消失在斷橋上。
在它徹底消失後,一個冰冷雙眼般的影子才顯露出身影,正要逼向與火蟲大軍激戰而時而進出氣泡世界中的楚雲升。
「嘿嘿,我就知道你躲在這裡。」
消失的影子突然又不可思議地出現在上空,玩世不恭地說道:「說,是不是你小子偷了我的東西?」
那冰冷的雙眼似乎有些驚訝它是用什麼辦法又回來的?更驚訝它能在氣泡的世界中「說話」,頓時怔住了一下。
接著就見那回來的影子射出一道奇異的光芒,嘴中卻胡說八道地說道:「吃我一掌先!」
「咦?什麼東西?這麼厲害?」然後,它也不管結果,就向楚雲升發去一道波動:「它還沒死,不過也差不多了,小樞機,你欠我一條命,以後要用你那黑色的寶貝來還,我這回真的走了!」
楚雲升突然又一次聽到黑暗屍星那個靈的聲音,驚了一跳,來不及管一個寄生體被群攻而死,立即返回氣泡的世界,高度的警惕。
但這個時候,什麼都看不到了。
那雙冰冷的眼睛卻在重創下,似乎仍沒有放棄殺死楚雲升的決心,順著楚雲升自己找不到的本體路線——曾被楚雲升封印的那是黑甲蟲,快速地侵入進去。
本來,它是不可能進來的,棺槨已經封閉,就是楚雲升自己回來,也別想進去,但是這時候,卻被裡面的那道威嚴聲音硬是沖開了一道縫隙,它便成功地鑽入了進去。
但它依然被楚雲升的靈封等擋了出來,又與生命戰甲更加嚴重地對立,迅速地便來回在本體與戰艦之間短暫地寄生,然後試圖進入到那隻黑甲蟲身體中。
而此時,被它撞回來的那道威嚴聲音還沒說話,楚雲升的本體中的一個稚嫩聲音,終於忍無可忍地說話了:「小石頭,你不准再動了,再動我就把你真的變成石頭!你是誰?還有你?怎麼都往這裡擠啊!擠不下啦!一個,兩個,敢不敢再來一個!?」
它的話音剛落下。就聽到多一維那麼笨在一個角落中驚悚地說道:「我,我都這麼隱蔽了,剛進來。竟然還是被你發現了!」
稚嫩的聲音:「……」
正說話間,棺槨再一次合上。嚴絲合縫,那道威嚴聲音的辛苦努力頓時付之東流。
外面的戰爭卻還在繼續,烏怒人這邊顯得有些單調,卻極為先進,而楚雲升那一邊,則充滿了血腥。
他小心地從氣泡世界中返回,一邊飛速地思考著那句話的思考,一邊加緊對殺火蟲大軍。在小蟲子的配合下,付出慘重的代價,就快要將漸漸地將火蟲擊滅乾淨的時候,他突地感覺自己心中一陣「刺痛」,命源中像是失去了什麼:
「冥!」
……
一片腐朽荒涼的世界中。
沒落的高大卻腐爛的建築物上空,一道幽暗純極的影子,正在緩緩地升起。
它的身後,雙翼張開,黑色的長槍化作了黑暗的閃電,來回劈空。
一個有些狼狽的身影被打回了天空。仿佛嵌入在畫面中一般。
這道身影很奇特,它不普通,甚至可以說是凌銳無比。但它仿佛與任何視覺融為一體,看到它的時候,才能看到它存在,一轉頭,不是看不見,而是完全沒有它存在過的印象。
它給意識生命留下的記憶痕跡和意識生命的觀察系統完美地融為一體,一旦轉身,便不存在一絲痕跡。
腐朽的大地深處,還有三雙「眼睛」。此時,其中一雙。向著它道:「你不該來這裡,這不是你們來的地方。」
它收起了狼狽。淡淡笑道:「這是你們的地方,我的力量受到最大限度的壓制,的確不該來,只是有些好奇,世間竟然有如此完美的生命!」
它無視了那對甲翼,在它的眼裡,什麼形態似乎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不見的東西。
仍舊是那雙眼睛,冷冷道:「這也不是你該管的事情。」
它沒有反駁,又看了看正在緩緩升起的幽暗冰冷身影,有些惋惜地向那三雙眼睛道:「大黑暗就要來臨,我們還會再見,希望你們不要成為我們的敵人。」
說完,它便消失在昏暗的天空中。
那三雙眼睛,在它離開後,其中一雙,也是最為深遠的一雙,嘆息道:「可惜,它並不完美,只差一點點了。」
原先說話的那雙眼睛沉默片刻道:「你是說那個人類?」
深遠的眼睛道:「你們沒有發覺,它每次的行動,看起來都不合理嗎?」
一直沒有說話的第二雙眼睛道:「是的,但如果從那個人類的角度出發,就十分的合理和完美了。」
深遠的眼睛再次嘆息道:「它很聰明,比我想像的還要聰明,它其實知道它越強大,它與那個人類的緣分就消失得越快,但它如果不強大,就沒辦法幫到那個人類,那個人類很可能就會死掉。」
原先說話的那雙眼睛道:「所以它冒死去禁地一層搶典位。」
深遠的眼睛道:「那還不是真正的典位,它來不及了,只是做了一個殼,讓它的戰蟲以為它主便是蟲典。」
第二個說話的眼睛沉聲道:「大黑暗就要來臨,它是迄今為止我們當中最為完美的結構體,未來只有它才能進入到禁地的那個地方,復甦火蟲,是時候讓它忘記那個人類了。」
深遠的眼睛道:「我們一直在努力,但是都失敗了,它不肯放棄……但它比我們都清楚,這一天終究會到來,它阻擋不了,等等,它在幹什麼!?」
緩緩上升的幽暗影子突然沖天拔起,氣勢無雙地如利劍般破向天穹。
「兵臨!傳說中的兵臨!」
第一個說話的眼睛震驚道:「它竟然在禁地一層推演出了兵臨!這需要多強大的計算能力!?兵臨啊!」
深遠的眼睛猛地向後縮起,然後突然道:「我明白了,它真是太聰明了,太固執了!這是它想要為那個人類最後做的一件事情,它會用自己的生命體替那個人類打造出一個主神兵,可以屠靈的主神兵,可以威懾群蟲的主神兵,那麼將來那個人類或許就有機會成為真正的典主,只要它還是蟲子,便等於曲線解決了問題,這是它最後的努力了,但如果不成功,它就會死,徹底斷絕了那個人類來禁地的念頭,保證了那個人類的安全。」
原先說話的那個眼睛道:「它瘋了嗎?就為那個愚蠢該死的人類?」
深遠的眼睛道:「它沒有瘋,它越來越清楚這一天終究會到來,所以才會迫切地希望成功,而不是失敗,成功了,它會更加的強大,會去履行自己作為火蟲的責任,同時也還有一絲最後的希望。」
第二個說話的眼睛沉聲道:「我們怎麼辦?」
深遠的眼睛沉默片刻,嘆息一聲道:「你們守好這裡,我去吧,我會讓它徹底忘記那個人類,這是我們唯一也是最好的機會了。」
第二個說話的眼睛立即道:「不行,那樣你會死。」
深遠的眼睛道:「如果能讓它徹底忘記那個人類,能阻止那個人類竊取典主之位,我死了也是值得的,而且只有我有辦法,我保管著它和你們都不知道的一樣東西,它算不到的,你們也不知道,不用擔心,守好這裡,大黑暗就要來了,這是你們和我的共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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