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煙心中雖然已經有了猜測,可是看完信中的內容時,傅聞煙還是變了臉色。
文宣帝居然派了近兩百人去圍殺溫廷皓,咱們這位陛下還真是心狠手辣,生怕自己的兒子死得不透徹是不是?
將信紙用燭台燒乾淨,傅聞煙沒有耽誤直接起身,對江秀道:
「江小姐,今日我可能不能陪你繼續湊熱鬧了。」
這些日子江秀見到的傅聞煙一貫是淡然沉著冷靜的,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她如此嚴肅的表情。
當即,江秀就知道傅聞煙定然遇到了什麼極為棘手的事。
所以,她識趣的笑著搖頭:「沒關係,我們可以改日再約。」
傅聞煙看著她,思索片刻,道:「你回去告訴你父親,改日我再去你府上找你玩。」
江秀「啊?」了一聲,為何傅聞煙來找自己,還要告訴爹爹?
但是,她最終還是點頭道:「好,我會準備好的,到時候你提前派人告知我一聲就行。」
*
為了安全起見,傅聞煙早就吩咐過醉星,讓他為溫廷皓和溫讓辭兩人準備替身,待到淮江的事結束之後,讓替身先行,溫廷皓和溫讓辭晚些再離開。
可是,溫廷皓身邊的人居然出了叛徒,兩人真實行蹤暴露,恐怕在回京都之前便會被文宣帝派出去的殺手攔截。
蜉蝣閣的人雖然身手不錯,但是兩百之數的殺手,以他們不過二十的人數也難以應付。
此行,溫讓辭等人恐怕九死一生。
所以,傅聞煙必須親自走一趟。
離開詩酒樓之後,她表面上是回了大將軍府,可卻是在回了大將軍府後又悄無聲息的去城外尋溫讓辭等人。
傅戰城遙遙看著傅聞煙利落遠去的背影,眼中一片憂色。
舒兒以前什麼都不管只一心追逐在二殿下身後的時候讓他們操心,現在煙兒什麼都想管,同樣讓人操心。
傅戰城嘆了一口氣,養閨女真難。
兩個時辰後,天色徹底暗下來,各種蟲鳴鳥叫雜糅在森林中,凸顯得這片靜謐的森林越發的陰森可怖。
一陣冷風吹過,森林中瀰漫出濃烈的血腥味。
在森林和官道的接壤處,地面上堆積著數不清的斷肢殘骸,鮮血從那些屍體的傷處流淌出來,在地面積聚成窪。
而在這一片人間煉獄上,溫讓辭幾人相互背對而立,他們手中握著的長劍上鮮血滴注。
那一雙雙被鮮血染紅的手因為力竭而微微顫抖著。
醉星抹去臉上的鮮血,勾起嗜血殘忍的冷笑:
「再來!」
今日,他必定殺夠數了再下地獄。
溫廷皓沉默的提起手中的武器,努力的克制著眼底的痛色。
他的好父皇,還真是巴不得他死無全屍。
這般陣仗,恐怕連他自己都未曾這樣被人刺殺過吧!
相比於這兩人眼中肆虐的殺意,溫讓辭的眼神卻依舊溫和平靜。
在這屍山血海中,他猶如一朵獨立盛開著的潔白無瑕的雪蓮。
鮮血將他身上的衣服染成鮮紅,可那雙眼睛卻依舊是一片澄澈的湖泊。
沒有給溫讓辭一行人緩和的時間,廝殺再起。
此刻溫讓辭這邊還勉強能戰鬥的人已經不足十人,可眼前站著的殺手還有一百多數。
這些殺手分為幾批,朝著最為強大的三人衝去。
廝殺再起,三人被逼得節節敗退。
一個刺客將手中的武器捅入溫廷皓的肩膀,給身邊的同伴製造可以殺死他的機會。
溫讓辭見狀,立即不顧自己所處的困境,將手中的長劍朝著那人的眉心扔了出去。
他的舉動為溫廷皓爭取到了逃生的機會,卻也將自己完全置於了危險之中。
見他手中沒了武器,方才還和他纏鬥在一起的刺客如潮水般朝著溫讓辭涌去。
只要剎那,溫讓辭便會被這些殺手送入黃泉。
他瞳孔中倒映著朝他撲過來的刺客,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傅聞煙於他面前安穩入睡的模樣。
也不知道,這些日子,她在京都睡得可好?
死亡的壓迫感襲來,溫讓辭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
可最終,卻只剩下一個。
他還想再見她一面。
所以,絕不能現在就死在這裡。
突如其來的渴望,讓上一刻還準備好毅然赴死的人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
溫讓辭赤手抓著砍向自己脖頸的刀,刀刃割裂他的掌心,可那雙眸子裡卻依舊是一片溫和。
「抱歉,我還未見到她,所以今日不能如君所願了。」
隨著他近乎自言自語的低喃落下,溫讓辭掐住眼前刺客的脖頸,用力一捏,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
而那刺客手裡的刀也落到了他的掌心。
但是,溫讓辭面對的刺客並非一個兩個,見到他再次反抗,其他刺客出手的速度再次加快。
他速度雖然不慢,但是雙拳難敵四手。
鋒利的武器劃破溫讓辭身上的衣服,道道翻出的血肉讓他看起來可怕到了極點。
失血過多,也讓溫讓辭沒有了再揮刀的力氣。
眼前的一切變得鮮紅而模糊。
溫讓辭身體搖晃著,刺客抓住這個機會,再次揮刀朝著他的脖子砍去。
溫廷皓兩人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刀靠近溫讓辭的脖子而無能為力。
然!
就在此時,有什麼穿破夜色而來,泛著清冷梅香的人落在溫讓辭身邊。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輕輕扣住溫讓辭的腰,隨即一枚藥丸塞進溫讓辭的唇間。
「溫衡。」傅聞煙著急的捏住溫讓辭的臉,逼著他把藥丸吞下去。
「吞下去!」她語氣帶著不容拒絕的的強勢。
聽到心心念念的聲音,溫讓辭努力維持著清醒。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身死,可是當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看到周圍如煉獄般的森林還有眼前一臉擔憂的人。
溫讓辭心中一緊,立刻提起力氣將傅聞煙拉到了身後:
「你怎會在此?你知道此處有多危險嗎?」
借著月色,傅聞煙看到了他背上密密麻麻的傷口,眼睛瞬間就紅了。
她的溫衡,該有多疼啊。
「溫衡。」傅聞煙抬手輕輕碰了一下溫讓辭背上的傷,眼前的人身體瞬間僵住。
還沒來得及斥責身後之人的荒唐失禮,脖子一痛,整個人瞬間失去了意識。
傅聞煙將溫衡推給同樣傷重的溫廷皓,抬手輕輕替他將眼角濺上的鮮血擦去。
「溫衡,好好睡一覺。」
「煙兒……」溫廷皓有些緊張的看著傅聞煙。
不為其他,實在是傅聞煙身上的氣息太可怕了。
就好像,剛才浴血奮戰,殺人如麻的不是他們,而是傅聞煙一般。
傅聞煙對他綻開一個燦爛的笑:「今日這裡,只有我們能活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