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讓辭急忙開口,可話還沒說完溫廷皓已經走遠。
他的聲音頓住,無奈的收回視線。
傅聞煙就歪頭看著他笑。
小姑娘的眼睛像是會說話的似的,對他如此窘態的調侃都寫在了眼睛裡。
溫讓辭手指蜷縮了一下,只覺得眼前的人容色實在過於耀眼了些。
深知躲不過,便指著桌案的另一邊,做了個請的動作:
「傅小姐請坐。」
傅聞煙點點頭,走到剛才溫廷皓坐的地方坐下,小二很快便給她換了一杯茶。
看到杯中的碧螺春,傅聞煙蹙眉。
溫讓辭叫住了準備離開的店小二:「重新沏一壺茉莉花茶送來。」
店小二看向傅聞煙,瞭然的回了句:「是。」
然後躬身退了下去。
傅聞煙心情極好的勾了勾唇,將碧螺春推到一邊,將自己帶來的盒子放到溫讓辭面前。
「之前你送我書,這是回禮。」
溫讓辭還沒開口拒絕,傅聞煙便已經堵住了他的退路。
看著眼前精緻的檀木盒子,想到京都關於傅聞煙送給二殿下的禮物都有千金的傳言,他還是將盒子推到了傅聞煙面前。
「我那些書本並不值錢,傅小姐不必還禮。」
傅聞煙看著他,忽然自嘲的勾了勾唇:「原是我的心意也這般不值錢。」
說著便伸手去拿那檀木盒子。
溫讓辭一聽這話心口就升起一股陌生的酸澀感。
尤其是傅聞煙眉眼垂著,全無剛才的半點歡快,周身的氣息更是低落得讓人心疼。
來不及多想,溫讓辭按住了桌上的檀木盒子,溫潤的嗓音回:
「若是傅小姐的心意,我便收下了。」
兩人的手幾乎是同時落在檀木盒子上,但慢了一步的是溫讓辭。
傅聞煙感受著他溫熱乾燥的掌心,心中一片暖意。
「溫世子……」她故意逗他:「男女授受不親。」
「抱歉。」溫讓辭方才心裡的慌亂已經緩解,此刻他又恢復了那清冷自持的溫世子。
傅聞煙摩挲著自己的手背,貪戀著那抹陌生的溫暖。
看到溫讓辭並沒有打開檀木盒子的打算,傅聞煙問他:
「不打算看看我送了你什麼嗎?」
溫讓辭:「你若不介意話,我便打開看看。」
傅聞煙:「不介意。」
她巴不得他趕緊打開,露出歡喜的表情,哪裡會介意。
聽她這樣說,溫讓辭修長的手指落在盒子的開關,只聽「噠」的一聲,盒子被打開。
而盒子中正規規整整的放著兩錠墨,溫讓辭眼中閃過驚訝,只一眼他便知這兩錠墨的品質極好。
甚至比專供皇室用的墨質地還要細膩油潤。
「這太貴重了。」溫讓辭看向傅聞煙,這種有價無市的東西,實乃千金難求。
雖然他很喜歡,但是他自知自己付出的東西配不上這兩錠極品好墨。
「那日我說翰林書屋的墨錠配不上我想送之人是實話。」傅聞煙眼神中多了幾抹認真。
她目光灼灼的盯著溫讓辭:「這兩錠墨沒有花費將軍府的一金一銀,是我自己靠自己的努力換得的。」
「溫衡,我猜這兩錠墨一定是合你心意的,不要拒絕,好不好?」
溫讓辭輕輕觸碰著盒中的墨錠,深思許久卻還是將盒子關上,推回到傅聞煙面前。
「無功不受祿,傅小姐的心意我心領了。」
「你當真不要?」傅聞煙抿著唇,聲音淡淡的:「不要便毀了吧。」
說完她抓著桌上的茶壺就往盒子裡倒,溫讓辭心裡一急,趕緊伸手去擋。
好在傅聞煙本就只打算嚇嚇他,否則這雙好看的手今日是免不了傷一次了。
她嘆了一口氣,「溫世子可還記得那日在河邊你見到我時的狼狽?」
溫讓辭眸光閃爍,君子不揭人短。
此事若非傅聞煙主動提,他全當自己已經忘了。
畢竟,那日的傅聞煙實在是狼狽得悽慘。
傅聞煙放下茶壺,「那日若非見到你,我原本是打算溺死在那河中的。」
她唇角的笑容苦澀,「是你救了我,溫衡,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但我這樣的女子聲名狼藉,萬萬是配不上你的,所以我只能用這樣的方法來感激你。」
「若你連這都要拒絕的話,我當真是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說話的時候,溫讓辭的視線卻落在傅聞煙雙手的掌心。
她白嫩的手心依稀可見不少剛長出來的嫩肉,雖然傷疤已落,但是傷口卻還在。
溫讓辭沉默半晌,伸手將盒子取過。
「多謝傅小姐美意。」
世人皆說傅聞煙粗鄙不自愛,可只有他覺得二殿下幸運,能得到這樣一位女子全心全意的付出。
初時只是羨慕溫庭琛,如今卻有些心疼眼前的人。
若非傷心到極點,她又怎會想一死了之?
「傅小姐。」溫讓辭忽然開口,可對上傅聞煙清澈的眸子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勸她放下二殿下嗎?
這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他說這些實在有挑撥離間之意,或許還會讓她難堪。
思慮許久,溫讓辭只是溫柔的笑著道:「傅小姐很好,值得最好的男子相配。」
而二殿下並非那個最好的。
傅聞煙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溫讓辭性子溫和,但骨子裡也是淡漠疏離的。
能得他一句例外的誇讚和關懷,也算是極大的進步了。
傅聞煙淺笑著點頭:「聞煙亦覺如此。」
「所以,如今對二殿下已然再無半點兒女私情。」她又習慣的撐著腦袋看溫讓辭,眸光流轉,浩如星河。
溫讓辭垂眸,一邊飲茶一邊拿著書看。
傅聞煙也不吵他,偶爾察覺到街上熱鬧的動靜時便將視線移到街角。
看完熱鬧視線便又重新落在溫讓辭身上,但無論她做什麼都輕手輕腳的,半點沒打擾到溫讓辭。
期間小廝來送了茉莉花茶,見她看到茉莉花茶時眉眼舒緩的模樣。
溫讓辭心想,或許傅小姐是不喜歡苦的,才喜歡這樣香香甜甜的花茶。
一杯茶喝完,肚子裡暖暖的,傅聞煙打了個呵欠便枕在桌案上睡了過去。
溫讓辭聽著她均勻的呼吸無奈的輕笑,他發現傅聞煙對自己半點警惕心都沒有,這樣毫無心機的姑娘也不知道大將軍府是怎麼教出來的。
這是第二次,傅聞煙在自己面前毫無戒備的熟睡,小姑娘安然的睡姿顯得格外的乖巧甜美。
和平日那矜嬌傲氣的女子,相差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