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疑問句,瞬間將所有人的視線重新引到万俟九歌的身上。
剛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太傅府小姐此刻就像是入冬後即將凋零的金菊。
而傅聞煙是那獨立於凜冬里耀眼的紅梅,以絕對的強勢霸占寒冬。
万俟九歌攥緊的手緩緩鬆開,她努力挺直腰板和傅聞煙對視,在她揶揄的視線中極盡全力維持著世家貴女該有的風度,回道:
「此曲如何,九歌恐沒資格評議。」
「也是。」傅聞煙認同的點點頭,轉過身看向景華皇后和她身邊的幾位夫子,笑著問道:
「姑姑,您覺得我這琴彈得如何?」
万俟九歌臉色又是一白,她剛才那般說只是不想承認傅聞煙彈得好。
結果,她竟然直接承認了自己沒資格。
世上怎會有她這般毫不謙虛、厚顏無恥的女子?
景華皇后看了一眼難掩難堪的万俟九歌,有些失望的移開視線,轉而笑著傅聞煙,眼中都是驕傲:
「此曲雖動人心魄,但煙兒的琴技稍有生疏。不過……」景華皇后話鋒一轉,繼續道:
「這點不足可以忽略不計。所以,本宮認為煙兒的這杯酒也可以免了。各位覺得呢?」
景華皇后話都說到這裡了,其他夫子自然沒什麼好說的。
更何況,傅聞煙的琴技和這首曲子,都精湛到讓他們挑不出毛病。
景華皇后說傅聞煙琴技略有生疏也只是替她謙虛一二,並非真的覺得她不好。
大家都是聰明的,自然知道該說什麼。
一時間,無論是裁判還是各世家小姐,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誇讚起傅聞煙來。
傅聞煙倒也半點都不謙虛,含笑就全都應了下來。
又玩了兩輪之後,今日的曲水流觴宴便也差不多結束了。
景華皇后率先起身準備離開,臨走前她道:「晚膳已經準備好,各位可以用膳後再回府。」
「是,多謝皇后娘娘賜宴。」
景華皇后抬腳欲走,忽然又停下來對傅聞煙說:
「煙兒,一會讓皓兒送你回府吧。」
此話一出,万俟九歌的心底微微一沉。
看樣子,皇后對自己今日的表現已經不滿了。
傅聞煙懶懶的抬眸,對景華皇后道,「表哥那麼忙,就不必送我了吧?」
溫廷皓也急忙道:「兒臣朝中還有事要處……」
景華皇后打斷溫廷皓沒說完的話,責備道:「再如何忙,照顧好煙兒也是你應該做的。」
溫廷皓頓住,無奈的揉了揉眉心,母后這是覺得万俟九歌比不上煙兒,便又要撮合自己和煙兒了嗎?
他嘆了一口氣,當眾他也不好拂了煙兒的面子,便準備順著皇后的意思送傅聞煙回府。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溫讓辭卻突然站了起來。
他嘴角噙著一抹溫和謙遜的笑,對皇后道:
「皇后娘娘,微臣無事要忙,可以送傅小姐回府。」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無一例外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就連知道傅聞煙和溫讓辭之間情況的溫廷皓和溫璟凡都不例外。
只因為,如此招搖唐突的舉動絕非溫讓辭會做的。
景華皇后更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她蹙了一下眉頭:
「你和煙兒皆未婚配……」
「好。」傅聞煙撐著腦袋,朝溫讓辭露出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然後對景華皇后道:
「姑姑,有溫衡送我,您不用擔心的。」
聽到傅聞菸嘴裡對溫讓辭的稱呼,景華皇后眼神變了一下,略帶警告的對傅聞煙說:
「煙兒,男女有別,你這樣喚溫世子的字有些逾矩了。」
傅聞煙眨眨眼,倏爾輕笑一聲,側頭問溫讓辭:「溫世子介意嗎?」
溫讓辭看著這人眼中的狡黠,無奈又寵溺的彎了眉眼:「不介意。」
「世子哥哥。」万俟九歌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開口道:
「小字只有長輩和親近之人才能喚,傅小姐一不是你的長輩,二不是你親近之人,你怎能如此放縱於她?」
溫讓辭看了她一眼,隨即淡淡的收回視線,回道:「只要傅小姐點頭,她便可以是我親近之人。」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万俟九歌眉心不由自主的擰在了一起,想到那個可能,心都在微微發著顫。
景華皇后更是直接警告道:「溫世子慎言!煙兒的名聲和清白容不得半點玷污。」
溫讓辭拱手,不卑不亢的回:「臣並非隨口而說。而是!」
他看向那眉眼含笑的人,語氣又柔和了下來:「而是因為臣早已為傅小姐傾心,想娶她為妻。」
溫讓辭如同承諾一般脫口而出的話,讓本就安靜的皇家別院瞬間陷入了一種怪異的死寂。
誰傾心誰來著?
溫讓辭傾心傅聞煙?
京都最為謙遜沉穩的君子傾心於曾經人人唾罵的女霸王?
簡直是駭人聽聞!!
可偏偏,這話還是從溫讓辭的口中親自說出來的,讓人想替他辯駁兩句都尋不到理由。
景華皇后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
她看看一臉淡定的溫廷皓再看看因此而心情愉悅的傅聞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傅聞煙和溫讓辭之間早就互生情愫,甚至,溫廷皓也是知道此事的。
難怪!難怪皓兒不願娶傅聞煙,原來原因在這裡!
景華皇后深吸一口氣,冷聲道:「此事,本宮會再和大將軍夫婦商議,在一切定下來之前,還望溫世子謹守禮數,莫要做出對煙兒名聲有損的事來!」
溫讓辭聽著景華皇后話里話外的不悅和警告,心底雖然有些許的不適,可面上卻沒有表現出分毫。
他頷首,「臣自當約束自身,絕不會做出任何有礙傅小姐名聲之事,還請娘娘放心。」
溫讓辭的人品景華皇后自然是信得過的。
她警告的瞪了眼正笑得燦爛的傅聞煙,冷著臉轉身離開。
臨走時又命令道:「皓兒,跟本宮來。」
溫廷皓已經預料到了等下單獨見自家母后會發生什麼,便想藉口朝事繁忙溜走。
奈何,話都沒來得及說出口景華皇后已經走出了別院。
他只好無奈的起身跟上,餘光瞧見傅聞煙幸災樂禍的眼神,他嘆氣道:
「收斂一點吧小祖宗,誰能有你這般會惹事啊!」
傅聞煙撇撇嘴,「今天惹事的可不是我。」
當眾表白心跡的人也不是她,幹嘛說她!
溫廷皓冷哼一聲:「都跟你學壞了。」
傅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