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臣說：「你的校服被籃球蹭髒了。要先穿一下外套嗎？等會兒也會降溫。」
江曼笙看著眼前黑色、有點大的外套，她是到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穿得很單薄。
江曼笙本來是想伸手接的，但她望著這時候穿得也不厚的陸祈臣：「謝謝。但你等會兒穿什麼。」
陸祈臣依舊很禮貌疏離：「教室里我還有外套。」
江曼笙也不想把自己凍感冒，於是她伸手輕輕接住了陸祈臣遞出的那件校服：「謝謝。」
江曼笙到達那家醫院時，天都有點黑了。
這家醫院江曼笙常常來，準確來說，是媽媽經常來這家醫院。爸爸酗酒酗得越厲害，媽媽來這裡的次數就越多。
江曼笙跟這家醫院很熟，熟到什麼程度呢？
她一進住院部，前台的護士小姐姐就喊了她的名字：「笙笙。」
這時候對於她們來說應該算是夜班，前台只有她一個護士。
江曼笙安安靜靜地走過去，護士開門見山：「笙笙。我想去一下洗手間。但是一會兒可能有一對VIP夫妻要來，我怕錯過。你能幫我先看一下嗎？」
江曼笙輕「嗯」了聲，但很巧的是，正好這時候一對夫妻來了。
他們一邊往這走，一邊好像還在很溫柔地進行爭執。
其中看起來像是妻子的那位：「我都說過多少遍了。我只有寶寶那一個孩子，不管能不能找到，我都永遠不會要別的孩子。」
丈夫語氣要更平穩一點：「知道啦。你也知道我跟媽媽說的是，都是我的問題。如果不來醫院檢查一下，媽媽怎麼可能會信。」
說著話，他們倆便走到了前台這裡。
護士請他們倆報了名字。他們倆很溫柔地報了，這對夫妻的名字是，「江南山和沈綰一。」
見護士不需要自己的幫忙，江曼笙便打算直接去找媽媽了。
這會兒沈綰一也注意到了江曼笙，注意到她黑色外套裡頭穿了件校服，很溫柔地問了句：「你是學生嗎？」
江曼笙回了：「是的。」
那位女士特別溫柔地看著她，江曼笙猜她大概還有什麼更想說的話，但沒有說。
去媽媽的病房的路上，江曼笙還在想，沈綰一真的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而且她看起來很溫柔有氣質，也很幸福。她也好想媽媽有那樣的人生。
江曼笙壓根沒想到自己還會再見到她第二次。
而且仍舊是在這一天晚上。
明明江曼笙是來照顧媽媽的，但看到媽媽打了石膏的腿時，江曼笙真的哭了很久。
給媽媽買了飯，又幫她擦了擦身子後。
最後反而是媽媽很輕聲地哄了她很久，到了後來，媽媽還在自己病床上擠出一個地方，讓江曼笙爬上去睡。
江曼笙就慢慢悠悠爬上去，她很久沒跟媽媽一起睡了，媽媽還絮絮叨叨問了好多，關於她在學校里的早晚餐、朋友，以及她快不快樂。
江曼笙也很有耐心地一點點回。
以為這會是個平靜的晚上的。
但等又晚了一點，爸爸來了。
他又喝了很多酒。
二話不說就要帶她們母女倆回家。
媽媽的腿還打著石膏呢。江曼笙怎麼可能願意，但爸爸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樣，壓根一點也不在意媽媽身上的傷，拖著媽媽就要走。
江曼笙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提前預知到了，如果回家的結局。
於是在醉酒的爸爸再一次把媽媽的腿拖痛時，江曼笙從一旁的床頭柜上拿了一把水果刀。
這時候爸爸已經拖著媽媽到了走廊里。
江曼笙最後一次去阻止爸爸要拖著媽媽走的舉動：「爸爸。」
「媽媽腿還傷著呢！」
而且就連媽媽住院的錢，也是她用自己攢的那一點點工資交的。
但爸爸不為所動。
江曼笙蹲到地上，想去扶媽媽：「爸爸。這裡是醫院，不是家裡。」
「如果我叫，會有人來的。」
很巧，這個地方沒有監控。於是爸爸說：「你覺得會有人幫你嗎？」
「江曼笙，你已經經歷過了不是嗎？」
且不說這個時間，其實沒有多少人。就算在有很多人的情況下，大部分人也只是冷眼旁觀，就算偶爾有人想幫忙，也只會被爸爸的那句「這只是我們的家事」勸退。
即使江曼笙現在報警，沒有證據，到了警局，也只會被輕飄飄的幾句話帶過。
於是江曼笙把那把水果刀放到自己胳膊旁，她說：「但如果我受傷了呢。如果我流了很多血，你覺得在現在的醫院會不會有人報警？我報了警會不會有人管。」
這樣江曼笙才從爸爸身上看到幾秒的愣怔，然後他下一秒的動作是去奪江曼笙手中的刀。
江曼笙當然是緊抓住不放，就在江曼笙力氣不夠，刀即將被奪走時，有人的包揮到了爸爸頭上。
江曼笙往後退了一點，看到沈綰一。那對VIP夫妻。
沈綰一去扶江曼笙的媽媽，江南山一腳將那把刀踢遠，蹲到江曼笙旁邊扶她。
把江曼笙扶起來後，江南山又望向江曼笙的爸爸，即使現在可能並沒有充足的證據，江南山講話仍舊自有他的遊刃有餘和魄力，「先生，您需要我報警嗎？我可以做你毆打兩位女士的證人。」
爸爸也沒見過這樣的場面，最後罵罵咧咧了兩句便走了。
等爸爸走後，江曼笙又向這對夫妻道謝。
沈綰一特別溫柔地關心了她們母女倆，但這時候也有點晚了。對於他們而言，這不過是一件舉手之勞的小事，他們也要走了。
他們要走遠時，江曼笙聽到沈綰一有點傷感地說了話。
那或許是她剛剛在前台看著穿著校服的江曼笙，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話：「如果我們的寶寶沒有丟，而是還在我們身邊，是不是也該這麼大了。」
「穿著校服的，很溫柔漂亮的。」
儘管弱小無力，但仍舊在努力保護自己的媽媽的。
江南山輕「嗯」了聲。
他說：「我們會找到我們的寶寶的。」
-
另一邊，陸祈臣很快給那隻小貓找了個新主人。
陸祈臣是親自提著貓籠送過去的，這個新主人還是陸父的司機兼秘書介紹給陸祈臣的。
對方是陸氏集團最近一個項目的合作方之一，據說他們合作的那位總的太太特別喜歡貓，養了好幾隻。平時也喜歡救助貓。
聽起來很合適。陸祈臣見了人，也發現的確如此，對方的太太真的是一位看起來特別和藹溫柔的女士。
開門時，是那位總和他太太一起出來的，大概是因為受陸父的影響，他特別尊重陸祈臣。
陸祈臣也對此多少有點習慣了。但他仍舊很禮貌。
那位女士接過貓時，還問他：「給它起名字了嗎？」
陸祈臣搖了搖頭，回：「我最近都叫它小貓。」
太太也說沒關係，叫小貓也很好。
這樣陸祈臣便放心了，他離開小貓的新主人家時，還往附近看了看，不遠處似乎是一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