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聖僧(2)
物理度化了風沙門一眾門眾後, 兩人行的隊伍變成了三人行。
好消息是胡少爺不用再背行李了, 壞消息是背行李的小嘍囉可能受到的刺激有點大, 一路上都在瘋瘋癲癲的自言自語。
雖然很看不上這種惡人的為人, 但他那模樣實在是瞧著過於可憐了, 胡少爺又天生是個愛說話的性子, 忍不住就湊過去搭訕。
然而這位受了刺激的小嘍囉顯然沒有聊天的意思, 依舊低著頭什麼都沒聽到一樣的喃喃自語。
胡少爺很懷疑,等到他們一路走到官府那將人交上去時,這人到底還能不能有個清醒的大腦。
也怨不得江湖上沒人提起時恆大師「度化」人的方式與眾不同, 想想看,被他「度化」了的,要麼就是化為黃沙, 要麼就是瘋瘋癲癲, 這位慈悲為懷的大師真面目,自然也就沒人看的清了。
一直到走出沙漠, 胡少爺才發現了, 為什麼時恆大師那慈悲名聲能傳的這麼廣。
出了沙漠, 外面是一座小城。
胡少爺灰頭土臉, 小嘍囉瘋瘋癲癲,而在他們前方。
林時恆穿著一身白色外衫, 內里玄金色僧袍, 手持帶著黑玄木獨特的溫潤色法杖, 明明是從沙漠裡剛剛走出來,腳下一雙僧鞋, 卻絲毫未染塵沙。
再加上他那張如玉面容和懷有慈悲的清澈眼眸,每走一步,胡少爺都仿佛看到他身上散發出的佛光普照。
顏控這個東西,不光現代有,古代也有,而且比起現代來說更加嚴重一些。
就好像是有俠士行走江湖,見義勇為英雄救美,若是俠士長得英俊瀟灑,風|流倜儻,被救下的女子會羞答答的說上一句: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而若是俠士不幸長相慘澹,那他很有可能收穫一句:俠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下輩子定為您當牛做馬,結草銜環。
這就是顏值差距帶來的不同結果。
想當然的,在這座小城裡的人看過來時,一個面容如玉,相貌比起天上神君還要俊美的僧人一步步走來,每走一步都仿佛在透露著「我是高僧」信息,他們就算是不知道時恆大師在江湖上的名聲,也會一瞬間暴漲好感。
這就是顏值的重要性。
胡少爺曾經單槍匹馬闖蕩江湖行俠仗義的時候,因為那張帥氣俊美的面容,和不錯的武功,以及憐香惜玉悲憫眾生的良好態度,那真是走到哪裡,就受哪裡的追捧。
他這人,熱衷做好事,若是將他這些年來做的好事著書,那鐵鐵是能出好幾本來的。
這小城之前在沙漠的時候他還沒想起來,一看見城上的匾額,胡少爺立刻想了起來,這不是自己當初初出茅廬,形象仗義過的地界嗎?
那時他走著走著不知道怎麼回事走進了沙漠,再出來就看到了這座小城,本來打算進去修整一段時間,沒想到恰好趕上有人販子拐賣孩子,那人販子功夫不錯,人又雞賊,衙役抓不到人,還是胡少爺忍著兩天沒吃飯,埋伏了兩天兩夜,才把人抓了來。
當時他把孩子們救出去時,城中人感恩戴德,將胡少爺當成了大英雄,若不是他哭笑不得的攔住,他們還打算給他立個長生碑。
故地重遊,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啊。
距離那件事發生才過去幾年,想來城中這些質樸的百姓們還沒有忘記他胡少爺英俊瀟灑的面貌吧。
早就習慣了萬眾矚目的胡少爺一進城,就收拾了一下自己的頭髮,乾咳一聲,昂首挺胸的走在林時恆身後,力保自己不被這位散發著聖光普照的大師壓下去。
總也要讓大師知曉,他可不是個拎包的隨從,那在江湖上,也是有名望的。
然而一路走來,胡少爺悲哀的發現,城裡的人又用著敬仰視線看時恆大師的,也有用好奇視線看背著包慘兮兮小嘍囉的,就是沒人去看他一眼。
喂!
是我啊!
我是當初救了幾十個孩子的那個啊!
你們不說我是大俠,不是說要一輩子記著我嗎!
胡少爺心底充滿了咆哮體,可惜作為一位人設豐滿的大俠,即使他恨不得在自己臉上貼上「我就是你們說要記上我一輩子的人」標籤,面上也只能擺出一副若無其事,並沒有期待的表情來。
城中百姓的確還如他記憶中那本淳樸,即使對時恆大師這一身看著就十分牛批的裝備好奇,也沒人敢上來問話,只敢悄摸的去看。
林時恆坦然的被他們看著,手握法杖,依舊一步一步不緊不慢的往前走著。
「大師,我們是不是要找個地方住下來?」
「出門在外,何必執於吃穿住行。」
胡少爺抽動嘴角。
這話說的,這位大師倒是不在乎了,這一路上,熱水是他燒的,飯是他做的,晚間休息時,就連鋪蓋都是他鋪的,他胡少爺行走江湖這麼久,還真沒見過這麼講究的和尚。
然而他不敢吱聲,那風沙門的頭七可還沒到呢。
講究的林時恆路過了城內最大的客棧,一路上目不斜視的走到了官府。
「這是貧僧已經感化的風沙門門人。」
僧人滿臉的平靜,眼中隱約透著慈悲之色,「雖他已然被感化,但昔日罪行卻不是貧僧念幾句經就能煙消雲散的,人便交給官府。」
那衙役之前就聽說城內來了個高僧,光看外表就能讓人心悅誠服,這一下見高僧居然還帶來了通緝犯,當即臉上滿是敬佩。
「多謝大師。」
他比對了一下那個小嘍囉的臉,「真是巧了,這賊人正是我城中人,他殺了一家七口後逃命,稱得上是罪大惡極,已然上了通緝令,賞銀三十兩,大師且等等,待我進去問過大人對上犯人名號,便將賞銀拿來。」
一臉聖潔光芒的僧人微微蹙眉,推拒道:「貧僧度化他,並不是為了賞銀。」
那衙役看過去的視線頓時更加仰慕了。
三十兩可不是一筆小數目,能把三十兩因此往外推,高僧!
胡少爺眼角抽搐的看著那衙役一臉「媽耶這才是真正高人」的表情進去了,悄聲問了句:「大師,您真的不想要賞銀嗎?」
「阿彌陀佛。」
僧人念了聲佛號:「世間事物,自有定數。」
哦……
也就是說想要唄。
胡少爺眼睜睜看著林時恆拿了三十兩,轉頭就去客棧包了個上房。
他對此十分不滿。
「大師,我辛辛苦苦跟了你一路,怎麼也要給我一個房間吧?」
林時恆看了他一眼,將包袱放在桌上,在裡面翻找了一會。
胡少爺很好奇,難道是在找銀兩要給他包個上房?
然後他就瞧著僧人從包袱里拿出一張宣紙,又磨墨,當著胡少爺的面,畫了個房間出來。
畫完,林時恆將這張紙往胡少爺面前一推。
意思就是給他了。
胡少爺:「……」
想想全山莊三百多口,他還是忍下了這口氣,將幾張椅子拼在一起,權當做是床了。
一覺睡醒到天亮,胡少爺被底下的一陣嘈雜聲驚醒。
一抬眼,看見林時恆正在盤腿坐在床邊,低低念著什麼。
「大師,你在做什麼?」
「超度。」
胡少爺立刻起身四下看了看,沒看見有灰才鬆了一口氣。
他湊到床邊去,往地下看,見好像這個城裡在搞什麼活動一樣,一群人撒著漫天黃紙,還有人抱著木頭做的雕塑,現場凝重又嘈雜,還有許多半大孩子懵懵懂懂的穿著孝衣跟在後面走著,旁邊有婦人抹眼淚。
怎麼回事,有人死了?
胡少爺耳朵靈光,湊到窗邊聽了一耳朵。
「這麼好的善人,怎麼就早早去了。」
「天妒英才,聽聞還未到三十呢。」
「米兒,快去給善人扣頭……」
看來是在拜祭一個善人。
雖然與這位善人素昧平生,但見著在他死後都這麼多人掛念他,沒有血緣關係也願意為他扣頭,想必一定是一位大善人。
胡少爺忍不住就感嘆了兩句。
「大師,我們要不要下去上柱香?」
坐在窗戶邊上的僧人抬眼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古怪:「如果你想的話。」
他不願意去,胡少爺就自己個下了樓,一路擠進人群,要去看那些人抱著的牌位上寫的名字。
還未看清,上方突然出現一聲大喝。
「哈哈哈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啊!!」
「今日,我便要殺幾個娃娃,來送他上路!」
問:在拜祭現場,大笑著說亡者死得好,還說要殺無辜的小娃娃,是什麼行為?
答:欠打!
即使不認識這位善人,胡少爺也還是如周圍的百姓一樣,心底升起了濃濃怒意。
他當即手往後一伸,就要拿自己的劍去把那個絲毫不知道尊重死者的垃圾打成豬頭。
雖然自從跟隨在時恆大師身邊後,他一直動的是拳腳功夫。
但比起耍劍來,胡少爺可是敢自稱一句,全江湖排前一百的。
他腳下蹲,身子前傾,眼眸銳利,手放在背後,一點點的,要把一直背在背上的劍抽出來。
「放肆!今日我胡……」
胡少爺酷帥的動作突然僵住。
誒?
他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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