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彩衣的一句話,說的在場所有人心中都是一顫。
甚至包括林牧在內。
他們以為自己解救了地下塔的所有人,可是……在付彩衣眼中,唯一的願望,竟然就只是看一看外面的天空?
她甚至沒奢望離開這個地方。
說還會回來。
這種感覺……
林牧嘆息一聲,「好,帶上你師父,我們去看看外面的天空……」
說完之後,他對廖原說道:「你安排人,進入地下塔,對這裡的人進行疏導!」
廖原鄭重的點頭道:「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讓這些人身體自由,就只是第一步。
真正重要的,是讓他們精神得到自由。
安排好一切,林牧便不再管,他帶著付彩衣,來到她們的煉器室。
「師父!鴻氏的人都被殺了,我們得救了!而且,林叔叔答應我們,可以去看看外面的天空……」
小姑娘一臉幸福,拉著老頭的手,不停搖晃著。
父母就在身邊,還可以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她已經別無所求。
老頭當然不會和小姑娘一樣幼稚。
他看向林牧,凝聲問道:「您知道鴻氏是什麼人麼?他們的勢力非常強大!」
老頭不知道鴻氏真正的身份,但他非常清楚,鴻氏的人,可以在真言地獄建立如此囚籠,數千萬年沒有被發現,絕對不簡單。
林牧點頭道:「這些無需你擔憂,你出去之後,就將知曉一切!」
說著,林牧帶著付彩衣和老頭,離開地下塔。
……
「原來……天空是灰色的嗎?」
地面上。
付彩衣望著天空中的顏色,痴痴發傻。
不過,她更在意的不是天空的顏色,而是其他東西。
比如……花花草草。
在地下塔,是沒有任何植物的。
那裡就只有黑色的牆壁,枯寂的生活。
第一次看到花花草草,小姑娘非常震驚,很快就忘記了看天空的事情,蹲在地上,不停的撫摸著各種顏色的花花草草。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顏色。
最終,她躺在了地上,感受著的泥土的氣味。
地下塔,甚至連泥土都沒有。
外界,對於付彩衣來說,就是一個全新的世界。
「林先生!」
「先生!」
三人出現的地方,是在一座城池之外。
官道之上的行人,在路過林牧的時候,都恭敬問好。
如今,林牧的身份不敢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也差不了多少。
經過神殿事件,他在真言地獄徹底揚名了。
「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老頭非常震驚。
這裡的每個人,幾乎都認識林牧。
哪怕不認識,在聽到林先生的稱呼之後,都立刻恭敬的行禮。
這種待遇,別說那些九階判官,就是真言地獄之主,也未必能享受得到。
林牧笑而不語,「走吧,我帶你們去吃東西……」
前一刻還躺在地上的付彩衣眼睛猛然一亮,「吃的?你是說真正的食物,不是那些難吃的辟穀丹?」
可憐的小傢伙,連真正的食物都沒吃過。
從出生起,便是以辟穀丹充飢,吃下去一枚,可以好多年不餓。
但味道嗎,就一言難盡了。
「真正的食物!」
一句話,便讓付彩衣忘記一切,歡呼著跟上了林牧的腳步。
老者猶豫了一下,也急忙跟上。
酒樓中。
付彩衣吃的很慢很慢。
每一種食物,哪怕是最普通的冥界米,她的吃的津津有味。
她仔細品嘗著每一種食物的味道。
甚至,就連用來漱口的茶水,她的一滴不剩的喝了下去。
林牧一言不發,就那麼坐在一旁,怔怔的看著付彩衣。
他忽然有些記不起,自己的心多久沒這樣激動過了。
天地之大,可憐人無數。
但是付彩衣,卻觸動了他的心靈。
吃著吃著,付彩衣抬起頭,可憐巴巴看向林牧,央求道:「林叔叔,我們能不能在外面多待幾天……不,一天,多待一天就好!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精彩了……」
林牧笑著說道:「你可以一直待在外面。」
付彩衣的眼睛猛然睜大。
然後震驚的說道:「所以,你以後不讓我們煉器了嗎?」
天真的她,還以為林牧殺光了鴻氏的人,是要取代鴻氏,繼續讓她們做工呢。
「不用你們煉器了,你們自由了,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林牧鄭重的說道。
自由?
付彩衣很久沒有回過神。
她甚至不知道自由是什麼意思。
因為,老頭從來沒和她說起過自由。
明知道不可能恢復自由,還和孩子說起自由,那是殘酷!
「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所以,我也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嗎?」
付彩衣小心翼翼的求證著。
林牧點點頭。
然後,他便看到付彩衣甚至連最享受的飯菜都不吃了。
就那麼直愣愣的走到一個角落,蜷縮成一團,抱著膝蓋……睡著了。
她睡得非常快。
幾乎只有兩個呼吸,便睡著了。
林牧驚愕的看向老頭。
老頭憐惜的看著付彩衣,低聲說道:「從她父母去世之後,她就沒在床上睡過覺了……對於她來說,所謂睡覺,就是找一個角落,蜷縮一下,讓我看不到……」
說到最後,他已經無法繼續說下去。
比起他來,小丫頭才是真正的可憐人。
她根本就不知道正常人的生活是怎麼樣。
吃飯,睡覺,這對於每個人來說,都只是與生俱來的本能而已。
但對於付彩衣……
今日之前,她從沒吃過真正的飯菜。
而睡覺……已經久遠到,她徹底忘記。
紫青雙劍,化作兩道流光,落在付彩衣的肩膀上,像是默默看著自己的女兒一般。
「林先生……」
過了許久之後,老頭徐徐開口,「求您一件事情,您能不能帶走彩衣?」
「帶走?你不準備和她一起生活嗎?」
林牧本以為,這個對付彩衣很不錯的師父,會帶著付彩衣。
老頭苦笑道:「我只是個三階判官而已,無名小輩一個……你覆滅了鴻氏,可能會引來真言地獄大亂,我根本保護不了她……」
林牧本想說出真相,真言地獄幾年之內不會亂。
至於幾年之後,他必然會返回真言地獄。
到時候,同樣不會亂。
可是,他看到了老者的眼神。
老者不但是希望他能帶著付彩衣脫離苦海,更希望付彩衣,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林牧沒再拒絕,他望著身體蜷縮一團,蹲坐在牆角,卻睡得十分香甜的付彩衣,點點頭。
這個讓他心生憐憫的小姑娘,留下就留下吧。
做一個記名弟子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