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大酒店, 陰,有風。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季家的車子停在門口。司機打開車門,季和風從裡面走了出來。
今天的他有些不太一樣, 以往總是深色西裝加身的人破天荒了穿了一身黃棕色條絨西裝, 口袋的位置別了一個頗有復古味道的寶石胸針, 這套衣服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活力了不少, 不像是個老闆,倒像是個貴公子。
季和風下車之後非常自然的向車裡伸手, 郁甜拉著他的手從車裡走了出來,看她裙子的顏色和風格,旁人就能看出來, 這兩個人是一對兒。
施可嵐站在酒店樓上的房間中,穿著一身漂亮的婚紗,但是卻神情冷漠, 若是仔細看, 不難發現, 她正看著樓下那些人的一舉一動。
這些人中,根本就沒有多少與她說過話的人,她甚至不知道這其中會不會有真心送來祝福的人。
不過這倒無所謂,她也不稀罕這樣的祝福就是了。
「在看什麼?」石麗的病還沒完全好轉,但今天畢竟是特殊的日子,所以她也出院了,見女兒從天亮開始到現在一直都不怎麼開心的模樣, 石麗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才好。
她知道, 自己是沒辦法插手女兒的任何決定的。而且事已至此,她自己都有些迷茫,不知該如何做才能解決現在一團混亂的局面。
從前丈夫就是她的主心骨, 現在施偉延走了,她就只能依靠女兒了。
石麗天生就是那種溫婉賢淑的性子,與那些女強人不一樣,也從不懂這些公司之間不見血的你來我往,除了陪在女兒身邊,她根本幫不上忙。
現在,石麗站在施可嵐的旁邊,低頭,看到了季和風。
她無聲的嘆氣。
她從前總以為這會是一樁好姻緣,是她的嵐嵐沒這個福氣啊。
那個孩子旁邊,已經站著別人了。
施可嵐就這樣靜靜的望著牽手走下車的兩個人,不知過了多久才轉過身去。
同時石麗也感到有些奇怪,她不知第幾次看手機中的時間,然後疑惑的對自己的女兒問道:「陳總怎麼還不來?」
施可嵐的眼中划過一抹嘲諷,坐到化妝檯前開始給自己戴首飾:「他是不會來的。」
石麗更加疑惑了。
郁甜挽著季和風的手走進富麗堂皇的廳中,找到了兩個人的位置就座。
她悄悄的靠近季和風的耳邊,看著被鮮花圍滿的中央:「季哥哥,我剛才好像看見施小姐的前男友了,他今天也來了嗎?」
就她知道的,如果季和風給施可嵐的文件中包括丁思銘害死施偉延的真相,那麼施可嵐為何不借著陳家的勢頭報復這個男人呢?
她一直平靜無所動作,不管是對於自己的私事,還是對於施家的公司,這怎麼想都有些不正常。
其實季和風也不太明白,但想到那晚房中的陳博之,他便猜測可能是陳博之先他一步打開了那個文件,毀掉了幾頁東西。
儘管那看不見的世界意識在慢慢被削弱,但還是努力的拉扯著自己該有的節奏。
儘管施可嵐提前發現了大伯一家的陰謀,但還是沒能知曉事情的全部面貌。
如果她知道陳博之與自己父親的死有關,那可能也就沒有心情在這裡辦什麼訂婚典禮了。
「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在這裡。」季和風也微微湊近了郁甜。
郁甜又回頭看向那個方向,但是那個貓在角落的人影此時已經不見了。
她轉頭又想要再說些什麼,施可嵐卻不知何時來到了兩個人的身邊。
「郁小姐,我有些話想要單獨跟你談談,不知道你是不是方便。」
郁甜往自己的椅背上一靠,直截了當的說道:「我好像不怎麼方便。」
她不覺得自己和這個女人有什麼可說的,也知道這個女人要說什麼。
施可嵐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自己,氣得哽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季和風。
季和風並沒有看她。
郁甜拒絕之後又仔細想了想,如果施可嵐不把她叫走,就會被陳博之綁走,這樣一來,陳博之就可以以此威脅季和風過去救人,然後半路出車禍導致雙腿癱瘓。
她今天一定要纏著季和風跟過來,不就是因為這件事嗎?
想到這裡,郁甜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抓著施可嵐就想離開:「好吧,你要說什麼我也可以聽一聽。」
說完,她還轉頭對想開口的季和風交代:「季哥哥,我去一會兒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季和風叮囑她:「手機不要靜音。」
「嗯。」
施可嵐又看了季和風一眼,帶著某種不能言說的情緒。
只不過是走開一會兒罷了,有必要這樣嗎,這還是季和風嗎?
施可嵐只看了一眼,便壓下了心中的情緒,轉身帶著郁甜離開了大廳。
樓上的房間中兩個女人面對面站著,穿著華麗婚紗裙的新娘高傲的昂了昂自己的頭:「我現在是要結婚的人了,本應沒理由這樣問,但是郁小姐,你已經跟和風在交往了嗎?」
郁甜想了想他們這幾天的狀態。
季和風倒是真的對她表白了,但是她一直沒有回應。
這一陣子他們的關係有些曖昧,彼此都心照不宣,只是她一直都沒有點頭。
於是郁甜斟酌著對施可嵐說了一句渣男語錄:「你要是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
施可嵐:「……」
似乎沒有預料到郁甜會對她說這樣的話,施可嵐明顯的被哽住了,半天都回不上話。
恰好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面敲響了。
施可嵐看了一眼站在她面前的郁甜,走上前去開門。
誰知門剛被開出一個縫,她還來不及開口問這些人是誰,外面的幾個男人就粗暴的推開大門,撞了進來。
施可嵐被嚇了一跳,驚叫一聲退開,穿著高跟鞋的腳站立不穩,直接坐在了地上。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身後的人直奔站在屋中的郁甜。
郁甜還沒反應過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人就要被抓住了。她迅速向後仰去,抬腿踢中了最近那個男人的下胯,然後一個翻身想要從後面溜走,但對面占了人多的優勢,飛快的堵住了她的去路。
與此同時,有兩個強壯的男人已經架住了施可嵐,用一塊白色的毛巾捂在她的臉上,施可嵐驚恐的掙扎了兩下,就暈了過去。
閉上眼之前,低垂的睫毛蓋住了眼中的幾絲怨毒。
郁甜快速給自己找了個得力又趁手的武器,那就是化妝檯上放著的捲髮棒。
換作平時,就算面對五個強壯的男人,她還是可以勉強一衝的,但是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從早晨起來就一直有些不舒服,現在更是如此。
慢慢的,郁甜開始體力不支,落了下風。
但是五個人緊緊纏著她不放,她根本沒有時間摸出自己的包里的手機去求助。
忽然,腦中一陣鑽心尖銳的疼痛,郁甜握著捲髮棒的手愈發的無力。
「砰!」
一個男人終於一拳打在了她的身上,郁甜搖晃了一下,倒了下去。
距她最近的男人迅速掏出一塊白色手帕,同樣捂在了她的口鼻上,郁甜屏住呼吸,防止自己吸入過量的藥物,假裝暈倒。
男人們見兩人都被搞定,迅速收手。
郁甜被一個壯碩的男人扛在肩上,沿著樓梯一直從酒店後門走出,被塞進了一輛黑色的車裡。
她的手中還藏著一枚臨時從化妝檯上抓住的發卡。
雖然此時的姿勢不太舒服,但卻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這些人許是看她已經昏厥,所以放鬆了警惕,並沒有第一時間將她的手腳給綁起來。
車子緩緩發動,與裝了施可嵐那輛車是不同的方向。
駕駛座上的那人見事情已經搞定,所以就給自己的老闆打了電話。
郁甜聽清對面人的聲音,回憶了一下。
陳凱。
她在后座躺了二十多分鐘,直到車子駛上一段崎嶇的小路,她才等來動手的契機。
郁甜向後試探性伸了一下自己的手,又花了五分鐘悄悄解開了剛綁在手上的繩子。
與此同時,她的大腦又傳來一陣刺痛,她皺了皺眉,緊接著便又暈了過去。
這次是真的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睜開眼的時候,她正躺在一片小樹林的邊緣,這片小樹林她認識,是寧城的郊區。
而她的面前,站了一個熟悉又沒想到的人。
風,越來越大。
季和風不停的看著自己腕上的手錶,郁甜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來,他的心中漸漸開始不安。
不願再等,他起身,向電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依照工作人員的指示,敲了敲施可嵐的房門。
半天都沒有人應答。
於是季和風便乾脆擰開了門把手,自己走了進去。
屋中有打鬥的痕跡,地上還落了一隻手機,旁邊就是郁甜的包。
季和風的心陡然一沉。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在這寂靜的房間之中,讓人心沒由來的一慌。
季和風一眼便認出來了上面的手機號碼。
他摁下了接聽鍵,對面果然是陳博之的聲音。
「季和風,我想你也不需要我多說什麼,你該一早就知道我的打算了。」
季和風抓緊了手機,冷聲問道:「她在哪?」
「哈?你那麼聰明,敢把自己的人帶進我的地盤,我就不相信你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別裝傻了,你來選吧,這兩個人在不同的方向,你去救其中一個,我就殺了另一個。」
陳博之的聲音帶著無法隱藏的惡意。。
就算季和風足夠聰明又怎麼樣,一個是新歡,一個是還沒放下的舊愛,他總有辦法讓對方陷入無法擺脫的痛苦之中。
季和風確實是做足了準備的,但是陳博之也並非一個傻子,他布置的人第一時間掌握了郁甜的動向,同時也失去了施可嵐的消息。
季和風掛掉電話,立刻打給了季和邈。
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帶著郁甜的人往東去了,而施可嵐是在南邊。
「哥,怎麼了?」
「看見我給你發的位置了嗎,施可嵐好像在那裡,帶人去看看。」
若這條劇情線沒出現變動,施可嵐應該依然在那裡。
季和風一邊交代著一邊朝外走,與此同時,陳博之的秘書走進了富麗堂皇的訂婚典禮大廳,似乎是要交代典禮情況有變的事情。
但是季和風已經跑出了酒店。
季和邈那邊有點不解,但是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懷疑他哥有事憋在心中了,也早就預料到了大概會發生什麼事情。
季和風聯繫上自己的人之後被通知了一件事情。
「老闆……我們一直都在跟著,但是前面那輛車停下之後,郁小姐就不見了……」
他們一直在跟著,但是那幾個男人身上都帶著武器,所以沒找到合適機會的時候,他們不敢貿然動手,可誰知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郁小姐竟不在車子上!
「怎麼會不見?」
季和風看著車子上落下的繩子,又看了看那三個已經被綁起來的男人,開口的話帶著陰森的恐怖寒氣,叫人無端打了個寒戰。
站在他對面的人慚愧的低下了頭,不知該如何解釋。
他們真的一直在跟著,從沒錯開眼。
但是郁小姐她……
就是不見了。
郁甜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男人穿了一身白,像個AI面癱一樣沒得感情,大風捲起地上的土,但卻吹不到他臉上,以這個男人為核心的幾米範圍之內,就像用無形的屏障隔絕出了另一個世界。
郁甜湊近,看了看頭頂已經聚集起烏雲的天氣,又看了看面前的男人。
「何小八,你們管理局的監測系統未免也太遲鈍了。」
何倫看向這個毫不懂得尊重工作人員的同事,開口道:「系統已經在排查漏洞原因,應該很快就會修復。」
「倒是你——」
何倫一步一步走近:「你知道的吧,出現漏洞的原因很可能是因為你。」
「嘿呀。」說這郁甜就不困了,這可是她想了好久的問題了,分析了半天這件事也不能怪自己呀,怪自己那可是要扣積分的!
「這怎麼能怪我呢,負責傳送我的人是不是你!劇本里故事線開始的時間是季和風的生日嗎?你設置的傳送時間出了問題,這是你的錯!」
「所有故事線是總系統提供的,但是它提供的信息不夠具體,給了任務者錯誤的人指示,這是總系統的錯!」
「最後,」郁甜叉腰,也特別嚴肅的強調,「這裡的人也有問題,不是我先動手的!」
是季和風把本該給施可嵐的項鍊給了她。
「這不也是總系統的疏漏嗎?主站是不是壞掉了,你給我說實話!」
何倫:「……」
「我做錯了什麼,『郁甜』本身就是季和風的狂熱戀慕者,總系統先前給出的判定全都是任務者消極怠工,總被想方設法甩掉,我一開始纏著季和風有錯嗎?」
何倫:「……」
「我從不主動往施可嵐那裡湊,不干涉任何施家的事情,做得最顯眼的事情就是做做飯拍拍照片,跟一個影響不到主角的女孩子做了朋友,這可不是我的錯。」
何倫:「……」
理論上確實是這樣。
但是——
「你動了郁柔。」
經分析,郁柔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施可嵐的人生軌跡。
「可還是你們的錯誤比較多。」
何倫強調:「你也是『我們』中的一員。」
或許算不上,但是這種事情,如果她自己還沒想起來,那他也沒必要在這種時候讓事情越變越亂。
「總部出了錯,我有權利申請員工損失補償。」郁甜嚴肅得一批。
「……」
「總之,」何倫面無表情,「系統已經在修復漏洞了,在此之前,務必穩住局面。」
「什麼意思?」郁甜掏了掏耳朵,「我要加班?加班費怎麼算?修復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修復之後本世界的氣運之子會直接重生,你不需要重來,總系統給出的原設定中,幡然悔悟的施可嵐會直接找上季和風,你只需要站在那裡被甩,一切就都結束了。」
「你不是最喜歡下班了嗎?」
聞言,郁甜心中一動,眼中划過一絲不明的光。
「那這個季和風呢?」
何倫沒明白:「不都是同一個人嗎?當然什麼都不會記得,這個壞掉的世界會被糾錯。」
「哦,那我的積分獎勵可以申請回到一個時空嗎?」
何倫眯眼:「你要幹嘛,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清楚。」
郁甜歪了歪頭:「世上無難事嘛。」
何倫上前一步:「你不許添亂,主站崩潰導致許多世界出了錯,如果放任下去,這個世界很有可能會直接消失,一定要盡力穩住局面!」
「那我要怎麼穩住局面?」
「……」
問得好,他也不知道。
總系統因為這個,甚至出現了中病毒的跡象,局長都已經親自出馬了,出馬之後還沒帶回處理結果。
這種爛活兒他真是到了八輩子血霉才會遇到。
「你身在其中,應該比我更明白。」
郁甜眨眨眼:「我不明白。」
她想了想,問道:「你說的修復,就像一個中了病毒的電腦,雖然現在主機被攪成一團,但是只要重裝系統,不但病毒會消失,裡面的軟體也會回到初始狀態,是這樣嗎?」
「是。」
郁甜期待的搓搓手:「那中了病毒的時候,是不是再加一個惡意插件,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了天都行,反正會重置,不是嗎?
何倫:「……」
郁甜見何倫那表情,有點兒不高興:「你那是什麼表情,我這叫以毒攻毒啊。」
何倫:「……」
「總之,你要記住,世界重置之後,好好完成你的本職工作,按時下班,回到總部來,你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郁甜一怔:「別的事?」
是啊,她也記得自己好像要下班,有別的事情要做,但是是什麼事情呢?
她剛想再追問一下何小八,可一抬頭,卻被糊了一臉的風。
何小八不見了。
郁甜左看看,又看看,忍不住破口大罵:「王八蛋,這荒郊野嶺難道你讓我自己回去嗎!!」
「轟——」
回答她的,是一聲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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