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盤珠子打的，傅月辭都不想點明他。
小姑娘鬆開手，顛顛地跑過來，跑著爺爺的腿告狀，「哥哥他壞，我問他問題，他逗我玩！」
「那確實很壞。」傅老爺子滿臉贊同地點頭。
轉念一想，這是一個在小丫頭面前表現的好機會，他彎下腰笑眯眯地問，「卿丫頭剛才問的什麼問題？跟爺爺說，爺爺告訴你啊。」
聽到這話，小姑娘的不開心一掃而空，興沖沖地，「爺爺，你告訴卿卿，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就這個問題？
傅老爺子若有所思地將視線移開，落到傅月辭身上。
很簡單的問題啊，小月為什麼不跟卿卿說，難不成有詐？
因著想在小姑娘面前刷好感度，所以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傅月辭，試探著問，「小月，你剛才怎麼跟卿卿說的？」
傅月辭閉口不語，這讓原本想排除一個錯誤答案的老爺子計劃落空。
他細想了下，卿卿問這個問題，一定是想要事先了解一下昭昭，那他該怎麼說。
一個長時間不回家的人？
一個敏感多疑小心眼的人？
這太片面了，不夠讓卿卿了解，而且這樣的回答小月剛才可能說了，他再重複一遍，那豈不是踩了雷。
突然，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答案，既可以讓卿卿了解昭昭，又絕對不會出錯的答案。
看著小姑娘期待的大眼睛，老爺子自信地說，「首先，他是一個男人。」
話音落下的下一秒，小孩眼裡的光熄滅了，她默默鬆開抱著他腿的手，一臉生無可戀地轉頭就走。
「爺爺再見。」
傅老爺子欸了一聲，沒搞明白狀態。
在場的唯有傅月辭鬆了口氣，他走到老爺子身邊，一臉慶幸地用真摯的語氣說。
「太好了爺爺，看到你也翻車我就放心了。」
「什麼意思？」老爺子問。
傅月辭笑嘻嘻地，看著就很欠揍，「剛才我也是這樣說的。」
傅老爺子，一個深思熟慮小心謹慎，步步算計並把自己算計到雷區裡的人。
老爺子急了，在後面緊追不捨。
「哎呀卿丫頭，爺爺說錯了，再給爺爺一次機會好不好啊……」
小糰子兩條小短腿倒騰得飛快，像個粉色雪球一樣滾啊滾的就滾遠了。
她沒聽見，自己一個人跑到房間樓下。
仰頭看著緊閉的房門，小姑娘伸手攔住一個人，仰起軟白的小臉問她，「阿姨，大哥在裡面嗎？」
「在呢小姐。」那個阿姨很樂意給她解釋，「大少爺在裡面睡覺。」
阿姨在心裡默默地想，應該睡了有兩個小時了，可以叫醒陪小姐玩了。
「睡覺啊。」小姑娘還是貼心的，她鬆開了阿姨的手，慢吞吞地低下頭。
「讓大哥睡覺好了。」她可以晚會兒來看的。
但是看了眼天色，小糰子又有點不理解，她歪著小腦袋問阿姨，「哥哥在白天睡覺呀？」
她小聲嘟囔了一句，「怎麼和小狐狸一樣？」
追上來的傅月辭剛好聽到她們的聊天，出於為自己方才行為補救的心理，他解釋道：「卿卿，大哥那邊比我們慢六七個小時，所以睡覺的時間不一樣。」
這話對四歲小孩來說多少有些難以理解，小姑娘沒聽懂，但乖巧地『哦』了一聲。
這會兒，傅老爺子也上來了。
看到和傅月辭站在一起的小糰子，他慌忙為自己剛才的話辯解。
「卿丫頭，別生氣啊，爺爺剛才的話還沒說完呢。」
卿卿看向他，大眼睛眨了眨，她也沒生氣，就是感覺被逗著玩了。
「沒生氣，爺爺你走慢點。」小姑娘暖心地提醒他。
老爺子頓時覺得，自己剛才回答得那麼敷衍真的是很過分。
他一隻手按在小糰子的腦袋上揉了揉，真情實意的後悔。
「沒生氣就好。具體一點來說，你大哥是一個潔癖敏感記仇小心眼的人。」
這麼多詞，卿卿只聽明白一個。
潔癖啊，就是跟爸爸一樣愛乾淨的病，小姑娘懵懂地想。
「再具體一點，他其實——」
話沒說完，隔壁房間門從裡面打開了。
傅風昭站在門後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剛睡醒的原因，黑髮被揉得有些凌亂。
他就站在那裡，一雙漂亮的眼睛壓得沉沉，淡然沉默，晦澀不明，什麼都沒說，但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
對視良久，傅老爺子一點也不帶心虛的，抓馬的事情太多，他已經習慣了。
「昭昭你沒睡覺啊，爺爺還以為你睡著了呢。」
他試圖岔開話題，言辭關切又溫和，試圖喚醒大孫子尊老愛幼的心。
傅風昭往後靠了下，剛好靠在門框上，這個時節太陽已經開始下落了，映在他的眸子裡，餘暉帶幾分破碎。
他眼神沒移開，心是冷的，聲音也是。
「再具體一點怎麼了。」
傅老爺子：「……」
唉，大孫子怎麼回事，給個台階大家都下了多好，非要提一下剛才的話，真是不懂事。
為難他一個老人，這像話嘛！
只要他堅定地認為自己沒錯，那錯的就是別人了。
這般想著，老爺子伸出手，把還沒進入狀態的小姑娘拉過來，低頭看著她很認真地說。
「再具體一點，你大哥他是咱們家裡最孝順的一個，從來不會為難他爺爺。」
被拉過來的小姑娘慫唧唧地抬頭看了眼門口陌生的大哥哥。
雖然她年紀小，但她也知道爺爺剛才說大哥壞話被發現了。
跟這位冷著臉的陌生哥哥對視時，小姑娘飛快移開視線，一雙黑葡萄般清澈溜圓的大眼睛心虛地眨啊眨，腦袋上的呆毛都嚇得立了起來。
想了想，她猶猶豫豫地抬起頭，扯了下唇，粉白的臉頰上陷下去兩個軟軟的酒窩，笑得又慫又討好。
「大、大哥。」小糰子稚嫩的聲音都不穩了，瑟瑟發抖的，「凶了爺爺就不能凶卿卿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