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那是我的項鍊

  他本身的性格就有一些仇富,現在覺得自己被這些有錢人看不起,這種情緒就到達了巔峰。

  那幅畫是他的傳家寶,他們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這個該死的月渡台說貪就貪了。

  有錢人不要他好過,那今天誰都別想好過了!

  他心一橫,突然轉身,反手拉住剛才看好的那個小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擋在自己身前。

  一隻手掐著小孩的脖子,一隻手從後背緊緊揪著她的衣服。

  他赤紅著雙眼朝受到驚嚇的客人們大喊,「都別動!誰動我就掐死她!」

  「現在立刻,把我的畫拿出來還給我!我要我的畫!」

  人群中響起一道女人急促的尖叫聲,沈夫人眼前一黑,沒站穩倒在自己丈夫懷裡。

  「軟軟!」

  被抓住的軟軟滿臉驚惶,連叫都叫不出來。

  她被掐住了喉嚨,小臉憋得通紅、青紫。

  剛才還站在沈夫人的腿前邊看熱鬧,沒想到下一刻這熱鬧就到自己身上了。

  脖子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她的心裡升起了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好像今天就會死在這裡一樣。

  軟軟不想死,她才剛重生。

  上天給了她一個重生的機會,是讓她改變命運,坐享榮華富貴的,而不是不明不白像炮灰一樣死在一場衝突里。

  她想呼救、想大聲哭,但是一個音節也憋不出來。

  她只能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到了在人群中沈夫人蒼白驚恐的面容。

  軟軟有點恨她,要不是她今天說要來京城最大的拍賣行看看,買一塊料子做玉牌什麼的,根本就不會發生這種事。

  虛榮了一輩子的人見到曾經最想擁有的榮華富貴,成了上輩子夢寐以求的千金小姐,結果只過了兩個月就死了,放誰身上都沒辦法意難平。

  意識漸漸模糊之際,她腦子裡只有恨,是對沈夫人的。

  如果能再重生就好了。

  自從軟軟被抓後,大廳里的氣氛就出奇的安靜,方才說話的青衣女子側開臉,捂住自己耳朵上的麥低聲說了一句。

  沒有人注意到,人群中冒出了幾個相貌平凡的男子。

  他們很輕易地混進看客中,靠著自己大眾化的長相和輕穩無聲的腳步,來到了男人三米的範圍內。

  因為氣息隱藏得太好,不說發瘋的男人,就是他們的周圍人都沒有察覺到。

  在這麼多人裡面,他們像是經受過訓練一樣,一眼精準地找到了對方的位置。

  幾人眼神隱晦地交流,確定之後,開始緩緩靠近男人。

  然而就在要出手的時候,人群中突然走出來一個人。

  他像是來散步的,走路如貓一樣輕盈,聽不到一點聲音。

  從他出來的那一刻,打手們的目標就變了。

  最開始是營救被當成人質的,但自從這個男子出現後,就優先變成保護他的安全。

  樓上,蕭溯不知什麼時候把卿卿抱了起來,捏著她的小手指向出場的男人。

  他的聲音倒是悠閒極了,和下方緊張的氣氛相差極大,像是知道不會出事一樣。

  「喏,你的小白老師。」

  「在哪裡!」卿卿眼神好,但在人群中掃了一圈都沒看到。

  「那個呀,長得最白的那個。」蕭溯好笑地看了眼她茫然的表情,調侃,「這麼大的眼睛怎麼不聚神呢。」

  卿卿使勁揉了揉眼睛,還是沒有找到心中的小白老師,不過她倒是發現了一個熟人。

  「軟軟?」她驚訝地回頭,看向旁邊的傅斯淮,「爸爸,是軟軟!」

  「嗯,還有沈家人。」

  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樓下的局勢發生了逆轉。

  蕭序白直接將手放在了男人的肩膀上,他的力氣很大,單手用力,五指關節像鐵鉗一樣牢牢禁錮住他的肩膀。

  當時只聽一聲悽厲的慘叫,男人的那條手臂瞬間脫了力,以一種怪異扭曲的姿勢耷拉在肩上。

  而他手上的孩子就這樣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無了動靜。

  蕭序白鬆開手,眉眼沉靜,翩翩如玉,冷白的膚色為他平添了幾分禁慾。

  像極了世家貴族精心培養出來的貴公子,只是手段更狠。

  在落地之後,一條紫色的項鍊從軟軟的口袋裡掉出來。

  沈夫人連忙撲過來,想抱起她。

  但還有一道身影比她更快。

  蕭序白彎腰一把撿起掉落在地的項鍊,他反過來,看到背後一個很小很精巧的『黛』字時,原本平靜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這是……

  他瞳孔驟縮,整個人宛如被冰封住一般,僵硬地移開視線看向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孩。

  蕭序白趕在沈夫人來之前抱起了她。

  他的手都在顫抖,看著懷中人發紫的臉色,頎長挺拔的身體似乎站不穩一樣。

  矜貴沉穩的聲線發緊,對看呆了的青衣道:「叫立夏出來,現在備車去醫院!」

  青衣深吸一口氣,聽到命令後連忙跑到門後一個金黃色的古鐘前,拿起旁邊精美的鐘錘敲了上去。

  厚重特殊的聲音傳遍整個月渡台。

  鐘聲未落,一個身穿藍灰色風衣的女子提著藥箱,直接從二樓雅座外面的圍欄上跳了下來。

  她的身體很輕盈,像夜鶯,落地之後拎著藥箱動作不停地朝蕭序白跑過來。

  立夏是在月渡台坐鎮的醫生,最好的那個。

  她跟著蕭序白一起往外跑去,方才被鐘聲叫出來的其他人連忙開車,為蕭序白開道。

  三樓,蕭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離得遠,只看到了那條項鍊的大致輪廓和顏色。

  但瞧見小白臉上的表情後,他心中湧出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操,不會是軟軟吧!

  來不及多想,他把卿卿交給了傅斯淮。

  走得匆忙,但離開前還不忘記交代一聲,「幫我和卿卿解釋一下,我下次再約你們。」

  說完之後,他帶著人飛奔下去。

  原本來參加拍賣會的達官貴人都不知發生了什麼,在他們印象中,這聞天鍾每一次響都是出了大事。

  現如今不過是有人在月渡台鬧事而已,怎麼就敲響聞天鍾了呢?

  他們不清楚,但和蕭家交好的人是知道的。

  比如傅斯淮。

  傅月辭也知道,他此時滿臉一言難盡的表情,青澀的俊臉瞧著有些扭曲。

  欲言又止了許久,還是覺得不吐不快。

  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月渡台的工作人員路過後,才用手擋著嘴巴湊到他爹耳邊,神神秘秘。

  「不會吧爸……軟軟她是黛姑走丟的女兒?」

  傅斯淮心裡也挺複雜的,但他沒表態。

  「蕭青黛結婚的時候,我見她帶過那條項鍊。」

  傅月辭一噎,這意思就是默認了,他表情更難看了。

  小聲在傅斯淮耳邊嘟囔。

  「龍生龍鳳生鳳,蕭家的基因也不能生出來這樣的孩子啊。」

  吐槽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傅月辭垂眸看著他爹懷裡的小糰子,安撫她。

  「妹妹你別害怕,就算那個軟軟是黛姑的女兒,我也不會讓她欺負你的,我們家不比蕭家差。」

  傅斯淮斂眸,他發覺自從蕭溯把卿卿遞過來之後,小姑娘就格外安靜。

  難不成真的是在擔心這個?

  他將手放在卿卿的腦袋上揉了揉,聲音很溫和,「哥哥說的對,別害怕。」

  「爸爸~」

  卿卿確實有些糾結,但是糾結的不是這個。

  她仰起軟白精緻的小臉,軟糯的聲音裡帶著疑問,「是因為那條項鍊嗎?」

  「那條項鍊是你之前見到的那個阿姨的,她的孩子丟了,軟軟很有可能就是她走丟的女兒。」

  蕭序白自己就是學考古的,真假他只要一摸就能摸出來。

  看剛才那動靜,連聞天鍾都敲響了,項鍊應該不會是假的。

  傅斯淮說完後抱著她安撫,眉眼溫和得像一幅含蓄的水墨畫。

  「沒事卿卿,你是我的女兒,我們不比她差。」

  「謝謝爸爸,你真好,我好愛你。」卿卿有點感動,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但是感動之餘她又說。

  「可是爸爸啊,那是我的項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