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著的高迎祥部下和李自成等人臉色都是一變。
高迎祥橫眉看了看張獻忠,臉上儘是不虞之色。
「那你在鳳陽城待著,俺們自己去。」
「闖王,弟兄們還沒樂夠呢。」
高迎祥手下大將劉哲、黃龍兩人大聲勸阻道。
「那就趕快」,高迎祥將兩人怒罵一通,「傳令下去,兩天之後收兵,攻打皇陵。」
反正有自己等人在,曹變蛟是不可能退走的,高迎祥也不願冒著讓將士們譁變的危險倉促上陣,索性再讓手下放開修整兩天。
聽到這話,城門口眾頭領才算平息下來,鳳陽城中再次陷入流寇們的狂歡。
劉錫命和曹變蛟在皇陵中憂心忡忡地擔憂了一晚上,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卻連個人毛都沒見著。
「大事定矣,兄長,你還不趕快派人向朝廷報功?」
劉錫命心情大好,一夜沒睡也沒影響到他,在城牆上見到曹變蛟後就開始調笑起來。
曹變蛟嘴角微抽,這兄弟心有點兒太大了吧。
「老弟不可大意,我派出去的探馬已經回來了,流賊只是退回鳳陽城中,卻沒有調兵離開的跡象。」
「現在鳳陽城中尚有流賊數萬,他們隨時可能會來襲擊,咱們還得做好準備才行。」
劉錫命眼睛微瞪看向曹變蛟,「兄長覺得他們還會再來?可是皇陵之中值錢的都被他們搶了啊,難道這幫人還真想把陛下先祖陵寢都盜空不成?」
「那倒不好說,但是有我在此,想來流賊來攻的機率不小。」
見劉錫命有些不解,曹變蛟笑著解釋道。
「老弟應該也知道,我曹家猛將輩出,我伯父自不用說,便是我堂兄弟文耀、鼎蛟等人也俱是將才,況且我征戰多年,手上儘是流賊鮮血。」
「這些人無日不想將我生吞活剝,自從我伯父中計身死之後,這幫流寇更是嘗到了甜頭,眼下這情形,我走不能走,自然只能等他們來戰,你說他們會如何?」
劉錫命悚然而驚,「兄長,如此說來,豈不是小弟害了你?」
「哈哈哈」,曹變蛟笑著拍了拍劉錫命肩膀,「這話不能這麼說,所謂富貴險中求,既然流寇要來,那就戰便是,老哥我縱橫沙場多年,豈懼此等鼠輩。」
曹變蛟淡定的態度讓劉錫命心中鎮定不少,頓時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好,今日能與曹兄並肩而戰,實乃生平大幸。」
「話是如此,該做的準備還是要做,老弟,咱們趕快備戰吧。」
曹變蛟笑完拍了拍劉錫命,轉身走下城牆前去布防。
劉錫命嘆了口氣自去尋找李彪安排防守的事情。
趁著這個功夫,他又將邵德榮等外派的軍官全部找來挨個談話,一個個了解思想動態。
雖說這兩個月來邵德榮一直和他書信聯繫,但是畢竟不如當面交談來的實在。
有賴於龍驤旅完善的軍事領導制度,眼下邵德榮麾下一千兵馬並非由他一人說了算。
劉錫命從劉家村調來了鄭敬才作為思政官,李德勤、袁保松等人分別擔任軍法官等職務。
有他們制衡,邵德榮便無法一家獨大將龍驤旅變成他自己的私兵。
更何況劉錫命已經答應,外派的官兵都會適時輪換,更加杜絕了兵為將有的可能。
當著鄭敬才的面,劉錫命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誰知鄭敬才卻笑了起來。
「二哥放心,眼下咱們這一部已經被編成邵字營,但是朝廷的糧餉卻從未全額發下來過。」
「說是每月三兩,但是實際上除了能領到七錢銀子以外,便只能再發一石的糙米,弟兄們早已經是怨聲載道,對朝廷絕不可能有什麼效忠的心思。」
「軍中剋扣竟然到了這種地步!」
劉錫命雖然知道各級官員往往是上下其手、共同發財,但是絕沒想到他們對於戰兵也敢這麼幹。
這麼算下來,邵德榮手下的兵馬實際得銀不過一兩七錢,被剋扣了將近一半的餉銀。
更何況其中還有一大半是龍驤旅看不上的糙米。
現在龍驤旅光是才入伍的新兵都能拿到每月一兩五錢的足額餉銀,更不用說入伍一年以上或者其他士官了。
「可不是嗎,兵部分發下來的軍備也是如此,破破爛爛不堪大用,若是想要好的,那便要各級將官自己掏錢去買,你說這還打個錘子的仗。」
鄭敬才雖然也才到軍中一個多月,但是對這些事情已然瞭然於心,說起來滿臉憤然之色。
對於龍驤旅這種一直在物資充足、秩序井然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隊伍,大萌官軍這種亂象簡直讓他們格格不入。
劉錫命聽完直接笑了,這可太符合他的打算了。
「軍中思政教育一刻都不能停,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讓全體官兵圍繞這些亂象開展大討論,一定要觸及大家的靈魂,讓大家對大同論有更深刻的認識。」
叮囑完鄭敬才幾句,劉錫命轉念問道:「鐵血大同社發展社員的情況如何?」
「已經從全營中發展了100來人,全是擔任各級主官的優秀人才和士兵中的骨幹,當得起咱們的標準。」
「那便好,鐵血大同社的發展標準不能降低,一定是要真正認可大同主義的人才才能加入,有他們在,這隻軍隊就不會散掉。」
劉錫命拍了拍鄭敬才,「全靠你和德榮了。」
「喏,二哥放心。」
劉錫命在抽時間整頓了解邵字營的時候,流賊們也沒閒著。
到了兩天之後,也就是四月二十三日,一直緊盯著鳳陽城的哨探快馬來報,流賊大部出城直奔皇陵而來。
「不能待在城裡,我要帶兵出城,兄弟你怎麼說?」
曹變蛟得到消息之後很是果斷,瞬間便有了決斷。
他的部下都是騎兵,野戰才能發揮最大的戰力。
劉錫命也知道這個道理,他思索片刻才回道:
「既然如此,不如將戰場設在皇陵西方,兄長率兵浪戰,我帶親衛據守城中,你儘量將流賊引入我方火炮攻擊範圍,到時咱們兩頭夾擊,未必不能大敗賊軍。」
「若是敗了怎麼辦?」
曹變蛟突然問道。
劉錫命緊閉雙眼猛然睜開,「不會,我軍必勝!」
「哈哈哈,有兄弟你這句話,老哥我拼死也要護得你萬全。」
「闖王,曹閻羅在城西南列陣。」
隨著軍報不斷傳來,高迎祥等人臉色也越來越不好看。
這曹變蛟竟然出城了,難道他就不管皇陵得失嗎。
要真是如此的話,那大家今天還跑這一趟做甚。
「不管他,咱們繼續攻打皇陵,他曹閻羅要是敢跑,那咱們正好把皇帝老兒的祖宗全都扒出來。」
「哈哈哈」
「報,皇陵之中似乎還有守軍駐守。」
「什麼」,高迎祥有些吃驚地在馬上坐直身子看向皇陵處。
「張鬍子這個王八蛋,他可沒說城裡還有其他兵馬!」,李自成怒目噴張。
高迎祥眯眼觀察了一陣,搖搖頭道:「不必擔心,俺看那城頭上人員稀疏,想來不會有多少兵馬,傳令下去,準備攻城。」
少頃,流賊的五萬大軍之中分出一萬兵馬,直奔皇陵城牆而來。
剩下的四萬大軍卻依然列陣以待,正對著曹變蛟的方向時刻提防。
流寇一動,曹變蛟馬上就有了反應。
劉錫命送了他幾副單筒望遠鏡,戰場上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闖賊果然狡猾。」
高迎祥這套打法讓曹變蛟有些為難,他若是全軍出動,打頭的那一萬流賊就會將他纏住,剩下的流賊自然會率軍掩殺。
他若是任由流賊攻城不管,那劉錫命區區千把號人,只怕也守不住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