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漢子說話不似一般鄉人,劉錫命饒有興趣地伏在馬上看向他。
「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知道我養的活你們,這兒可是有幾千號人,地主家也沒餘糧啊。」
那漢子聽出劉錫命話里沒有拒絕的意思,趕忙邦邦邦地磕了幾個響頭。
「小的蔣壯,大老爺剛才穿的可是紅色的官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咱們這麼多人大老爺都捨得給口吃的,小的這才想帶著鄉親們找條活路。」
「哈哈哈」,劉錫命一聽這名字差點兒沒笑噴出來,神特麼獎狀。
「起來說話吧」,他沖蔣壯揮了揮手,「你們既然是同鄉,那老爺我便給你們明說了,這些人老爺要想養活也簡單,但是從此以後你們可就是老爺我家的人了。」
「但凡有什麼二心,那可不是驅逐這麼簡單的事情。」,劉錫命指著自己的親衛團做出兇惡的表情。
「上刀山下火海都是輕的。」
蔣壯才剛剛爬起來,馬上有帶著一眾人等跪了下來。
「我等生是老爺家的人,死是老爺家的鬼,敢有二心的,別說老爺了,便是俺們也不能放過他。」
劉錫命微微點頭,自己畢竟在河南、湖廣沒有根基,這些事是得小心一點兒。
有這幫人在,之前那8000人管理起來也要方便許多。
讓蔣壯牽頭,從裡面找了十幾個讀過兩年書的南陽人作為主管後,親衛團肩上的壓力也頓時大減。
在安排了一頓簡單的伙食後,一行數千人再次朝襄陽府行進。
好在劉錫命謹慎,沒有在南陽多做逗留,三天以後,關於他和唐王朱聿鍵的對話便送到了崇禎的案頭。
倒不是劉錫命有多重要,實在是老朱家對自己人都不放心,每個王府都有錦衣衛的探子。
「皇爺,唐王府的密折送上來了。」
曹化淳還是一副老樣子捧著奏摺束手躬立。
崇禎一臉不耐煩的表情,「唐王這廝又做了什麼,宗藩之中就屬他最能折騰,早知道便不該許他襲爵。」
曹化淳也一副深以為然的表情,只是卻不敢開口,天子家事哪裡是奴才們敢置喙的。
崇禎發泄了這麼一通才將奏摺拿起看了看,少傾更是直接將文書啪地一下摔在御案之上。
「無君無父,無法無天,朝廷自有法度,宗藩不許無故離城,他怎敢帶著兵馬出戰,唐王府長史呢,都幹什麼吃的。」
崇禎怒吼的聲音響徹乾清殿內,一旁侍立的內監宮女全都跪地瑟瑟發抖,生怕這位爺降怒於自己等人。
曹化淳趕忙小跑到御案後幫崇禎拍打著後背,以免他背過氣去。
崇禎緩過來一口氣又是一陣怒罵:「連人家一個生員都比他看的清楚,他這個孽障不生事便是替朕省心了,整日裡只說什麼為了江山社稷,這天下還輪不到他來管。」
「皇爺息怒」,曹化淳不停地順著氣,「這劉秀才看的清楚,天下人都看的清楚,眼下國家事多,實在不宜對宗室大動干戈。」
「砰」
崇禎重重地拍在御案上,滿臉都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扭曲。
良久他才漸漸平息下來,正如曹化淳這個奴才所說,眼下這關頭還不是對宗室動手的時候。
「傳旨,申斥唐王,罰俸半年,著令免去唐王府長史,發送大理寺問罪。」
「老奴這便擬旨。」
「至於這劉錫命」,崇禎難看的臉上竟然露出一絲笑意,「難得是個聰明人,看他今年鄉試如何吧。」
二月二十一日,劉錫命等人終於進入到了襄陽府境內最北面的散州均州。
這裡,唐修遠派來的人早已和劉家村派過來的一百餘行政人員等候多日了。
龍驤三營的一團、二團、三團此時已經動身北上,去陝西幫助蘇謹建立屯田基地,這次過來的便是三營四團和五團。
不得不說,四川到湖廣確實比到陝西方便多了,至少有水路可以通行。
但是出來這麼一趟劉錫命對於四川也算有了更深刻的認識,難怪蜀地往往只能割據一方,因為交通實在是太難了。
「劉公子,來之前老爺已經吩咐了,讓我等按照公子的要求一一辦妥,之前那幫流民已經安置在前方的王家坳,我家在那裡有五千畝山地,這次便一併轉給公子。」
唐修遠安排過來的人正是劉錫命之前見過多次的那個朱管家,這人確實有些能力,不止將流民諸事安排了妥當,就連建村所需土地等事務也並安排了。
「多謝朱管事,不知唐世叔現在何處,待此間事了,我還打算去拜訪拜訪呢。」
朱管事見到劉錫命也鬆了口氣,正主來了自己的事也就算了了,至於劉錫命身後這牽幼扶弱的幾千號人,他只當看不見。
「我家老爺就在武昌府,劉公子忙完這邊小的陪著去便是。」
聽到唐修遠還在武昌府,劉錫命心下一喜,至於他送的這地,到時候大不了從細羅織貨款里折算便是了,有錢人的事兒就是這麼簡單粗暴且枯燥。
選址在均州是劉錫命深思熟慮過後的決定,一方面這裡離內鄉縣也就一百多里,方便之前那八千俘虜轉移。
而且這邊靠近伏牛山,這麼多人過境也不會太過引人注意。
另一方面,漢水從漢中蜿蜒而來,就是先過安康、勛陽,再沿著均州、襄陽一路東下。
劉家好歹也是在漢中布置了據點了,往後交通也算便利。
更為關鍵的是,劉錫命在地圖上尋找地點的時候,竟然發現均州的下游就是穀城縣,他可記得張獻忠後來就是在這裡被招降的。
雖說未來並非一成不變,但是既然有這麼一個線索,劉錫命自然也願意嘗試一下,要真是這傢伙還在這兒落了腳,保不齊能做點兒什麼事呢。
王家坳依山傍水,要是放在現代的話,指定是一處避暑度假的好去處。
不過放在今天嘛,展現在劉錫命面前的不過是一個窮鄉僻壤的小鄉村而已。
「草,這特麼還叫山地?」
拋開朱管事,劉錫命帶著六千多人來到王家坳時忍不住感嘆道。
蓋因映入劉錫命眼裡的,乃是一塊沿河的土地,村子背後確實是大山,但是光沿河這一塊怎麼也得有幾個平方公里了。
負責前期安排的魏敬國一副難辦的表情。
「二哥,人咱們是帶過來了,只是這怎麼安置還得看你的吩咐。」
劉錫命苦笑一下,「先把人安頓下來,敬國,你來帶路,咱們去山上看看。」
從王家坳背後的小山坡望下去,漢水從王家坳門前而過,南北各自延伸出一條道路連接均州和光化縣。
好在王家坳並非通往均州的主要道路,不然劉錫命已經要考慮換地方了。
接下來這幾年的時間裡,流賊可都是在陝西、湖廣、河南、四川幾處流竄的,而安康、勛陽一帶簡直就是開旅館一般。
今日流寇去,明日官軍來,搞的沒一天安生。
按照這個思路,劉錫命一邊觀察地貌一邊思考起建村的總體策略來。
劉家村這次派過來的行政人員以農房副幫辦梁益智為主,他主持農房工作一年多了,各項工作都開展得很是不錯。
劉家村管理層包括劉錫命在內對他都比較滿意,不過這人一直抱著讀書人的身份不放,始終有些拉不下臉面天天和村子裡的屎尿屁打交道。
趁著這次在襄陽建村的機會,他自己又主動請纓回湖廣來開展工作,劉家村在飛鴿徵求了劉錫命的意見後也便順勢將他推了出來。
但是劉錫命在信中再次強調了,農房的工作一定不能放鬆,也不知道這傢伙安排好了沒有。
想到這兒劉錫命看向站在一旁的梁益智,朝他揮揮手將他喚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