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劉協的反擊
「韓宣,替朕擬旨!」
劉協左手負於身後,在大殿內踱起步子,帝王服的尾擺拖在地上。
安靜的殿內,劉協的語氣擲地有聲:「著大將軍呂布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舉國之兵盡由他調動,但遇任何事務,不必先請朕躬,皆可先斬後奏。」
「另,袁紹、袁術、曹操之徒,世食漢祿,卻不思忠君報國, 反助逆賊, 意欲圖謀漢室江山社稷, 通通列為反賊!
最後,再昭告天下臣民,吾皇兄早已逝於多年之前,此弘農王必是假冒無疑,其罪當誅。荊州牧劉表身為漢室宗親,卻肆意造謠傳訛,從即日起,從宗室族譜上除名,再不准他自稱漢室宗親!」
一連串的詔令從劉協口中說出,這位少年天子,頭一次展現出了尤為果斷的魄力。
韓宣將詔旨擬好,隨後捧來玉璽,請天子蓋章。
「陛下,恕奴多嘴,您之前不是一直都想除掉大將軍嗎?眼下數路反賊聯合討伐, 兵鋒直指洛陽。這可謂是千載難逢的時機, 陛下只需發下聖旨, 號召關內的正義之師, 共抗呂布,相信定能將壓在陛下身上的這座大山扳倒。」
中常侍韓宣小心翼翼的說著。
劉協目光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後者趕緊『噗通』跪倒在地,口中直呼『小奴該死』。
劉協收回了眼光,淡然說來:「沒錯,朕之前是想過除掉大將軍,可那是以前。眼下各路反賊已經出兵,呂布在奏摺中提到,他不會退避鋒芒,必將率三軍將士與諸路反賊拼死一戰。
如此一來,未來的漢室命脈,便在於此次大戰的勝負所在。
只有大將軍贏,朕的帝位才能保住,倘若呂布敗了,關東的諸侯勢必一路向西,攻破關中。到那時,他們還會承認朕這個董卓所立的天子嗎?肯定不會。」
劉協說得很是篤然。
除此之外的最重要一點,就是劉辯尚在人世。
當年劉辯並無過失,卻遭到董卓廢黜,如今他又回來了,又是此次反軍的盟主,一旦取勝,袁紹、曹操這些跟在他後面的諸侯,肯定會推劉辯上位。
「所以啊,不管朕以前多憎惡呂布,但至少現在朕與他已經站在了同一條戰線。就算要除掉他,也得等到他將這些反賊全部擊退再說。」
劉協眼眸深處流露出一絲充滿陰謀的狡詐,狡兔未死而烹走狗,他還不至於如此糊塗。劉協可是立志要成為一代明君,呂布於他而言,正如當年霍光。
「陛下高瞻遠矚,目光如炬,小奴愚鈍無知,萬分不及也!」
韓宣急忙磕頭,趁機拍起馬屁。
劉協擺了擺手,讓他起來。
劉協很清楚,整個偌大皇宮裡,就只有韓宣對他是忠心耿耿,甚至暗中幫助自己招募心腹死士,為將來的宮廷暗殺,做好積極準備。
想起方才韓宣所說的號召正義之師,劉協面露苦澀的搖了搖頭,頗有些英雄氣短:「你以為朕的詔旨,有那麼容易傳至天下?」
答案是否定的。
劉協心裡明白,即便聖旨擬好發下,也還得去那位『先生』的府邸轉悠一圈。若是對呂布有益,聖旨才能通達天下,若是有害,恐怕連長安的城門都出不了。
念及此處,劉協嘆了口長氣。
拿起玉璽,在詔旨上重重摁了下去。
…………
戲府後院的觀潮亭處。
一名身穿青檀衣的中年文士坐在安有兩個大木輪的輪椅上,他的雙腿蓋有一層厚薄適宜的絨毯。此時的他左手拿起個盛有飼料的小木桶,右手輕拋魚食,引得水中的錦鯉競相來食。
看著水中競食歡快的魚兒,中年文士嘴角微揚,眉宇間不覺舒張許多。
去年寒冬之後,他的兩條腿便沒了知覺。
妻子為此偷抹了好幾次眼淚,反倒是他看得很開,只不過不能走路而已,又不是變成了痴呆的傻子。
這件事情,戲策沒有告訴呂布,他怕會讓呂布在前線分心。
「老爺,郝萌將軍求見。」有僕人前來稟報。
戲策微微點頭,那僕人便小跑了下去,不一會兒,一名身穿甲冑的將領男子,便來到了觀潮亭。
看著坐在輪椅上背對著的羸弱身影,郝萌不敢有絲毫不敬,上前恭敬問著:「先生,您找我?」
郝萌如今任職城門校尉,這可不是普通級別的校尉,他掌管著長安十二座城門的兵力調動,出入隨時都有一百二十名緹騎隨從。
今天,郝萌巡視至西邊的雍城門處,聽說戲策找他,便暫停了日常巡視點檢,匆匆來了戲策府邸。
「郝將軍,有些時日沒見著你了,吾頗為想念。本想親自登門拜訪,可你也知道,我這腿腳不利索,所以就只能勞煩郝將軍屈尊來此了。」
戲策笑呵呵的說著,仿佛老朋友似的聊天。
「先生言重了,是末將許久未來探望先生,實在抱歉。」
郝萌尤為歉意的說著,近來局勢不穩,為防有敵軍暗諜滲入長安,他不得不挨個嚴加盤查。
「先生今日召見,是否有任務吩咐末將?」郝萌試探性的詢問起來。
「哪有那麼多的任務,就是想與將軍敘敘舊而已。」前方傳來一陣親和的笑聲,輪椅上的戲策仍舊沒有轉身,甚至連目光都沒有回顧一眼。
然而戲策越是這樣說,郝萌心裡越是沒底。
戲策是個什麼樣的人,郝萌不敢說十分清楚,至少能大體窺知個七八分。
他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召見自己,更不會浪費在所謂的『敘舊』。
難道說是……
郝萌心中湧起一股很不好的預感。
「郝將軍,近來可好?」戲策真就如同敘舊般的閒聊起來。
「勞先生惦念,末將一切皆好。」
「你追隨大將軍,有些時日了吧?」
「回先生,十七年了。」
郝萌故作鎮定的回答起來,然則心中卻有著做賊心虛般的忐忑。
戲策越是這樣,他就越是不安,這種將心懸掛在半空中的感受,令他每說一句話,都到顫上兩顫,十分難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