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我見證吧!

  家中正在籌備著喪事,親戚朋友和村裡的人們紛紛前來弔唁。他們有的假意痛哭流涕,臉上卻毫無悲傷之情;有的則是裝模作樣地哭著,聲音響亮,卻沒有一滴眼淚;還有一些人面露悲痛之色,眼眶濕潤,難以掩飾內心的哀傷。

  在當天晚上的來人當中就有家主郭先,郭先佇立在靈堂前方,從面部看不出任何神情,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靈堂中郭昂的畫像,漸漸的眼眶發紅了,下嘴唇也止不住的抖了起來,嘴巴微微的張開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最終也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便轉身離開了…郭桁郭檁兩人跪在靈堂前,從郭先到來至離去也未說出一句話…

  第二天,上午。到了平時郭超郭嘉做學問的時間了。郭嘉目光呆滯,一步一步地蹭向被充作學堂的屋子,即使當日陽光無限好,但在郭嘉眼裡卻是灰濛濛的一片,死氣沉沉,毫無色彩。

  途中穿過靈堂前,看到跪在靈堂前的父親便如行屍走肉般說道:「父親,我先去背書了。」

  郭檁猛得抬起頭,眼中布滿血絲,一臉錯愕的看著眼前目光呆滯的郭嘉道:「孝子之事親也,居則致其敬,養則致其樂,病則致其憂,喪則致其哀,祭則致其嚴。百善孝為先,這幾天就先不用去看書了。」說完,便扭頭示意郭嘉,看向跪在郭桁身邊的郭超。

  郭嘉只見郭超頭戴頂孝帽滿臉淚痕的跪在郭桁身邊,大伯也一臉血絲的看著他。

  聽此的郭嘉,身形明顯一頓,仿佛馬上就要摔下去,頓時流淚滿面,這奔涌而出的眼淚好像是可以把眼睛洗乾淨似的,隨著眼淚的流出,眼中灰濛濛的世界也漸漸地恢復了色彩,恢復了生機。在他即將摔倒的一刻,看到了父親和大伯向他沖了過來,扶住了他…

  摔倒後的郭嘉眼淚不斷湧出嘴裡一直重複著「喪則致其哀,百善孝為先」。

  終於,到了郭昂下葬的時間了…因為郭嘉郭超太小了,僅僅只有六歲,便打算不讓他們跟著去,讓他們就在家中罷了。

  待到送殯隊伍離開後,張家姐弟來到,看到滿面悲痛的郭超,打算一起去河邊游泳…

  聽到張家姐弟邀請的郭超,眼淚又從眼眶中湧出大哭道:「我再也不玩水,再也不去那條河裡游泳了!就因為去了那條河,我沒有見到爺爺最後一面!而且再也見不到爺爺了!我再也不去了!」說完後,便直接蹲在原地大哭起來,張旭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連忙上前蹲下抱住了大哭的郭超以示安慰,郭超卻抱住了張琪哭得更厲害了。郭嘉也默默的來到張旭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拉走,離開了這裡只剩下了郭超和張琪。

  被拉到一旁的張旭,突然止住腳步,看著郭嘉說道:「郭嘉,為什麼人的生命總是這麼短暫…我們是不是也會很快的死去啊…」

  聽聞這句話的郭嘉一臉呆滯扭頭看向張旭心想道:「這是你這個六歲的孩子問出來的問題嗎?」但他還是強裝鎮定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突然張旭嘴邊揚起一抹笑容,轉身面向太陽,現在樹蔭下的郭嘉看著他,好似在他周圍形成一圈圈的光暈籠罩著他。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揉了揉眼,只聽到張旭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要是我庸庸碌碌一事無成的死去,豈不是枉費男兒一腔熱血,白走這世間一趟?!」

  驚訝和驚喜交加的郭嘉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旭問道:「你想幹什麼?」

  「勵志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願乘長風破萬里浪」。張旭眼中充滿著鬥志說道。

  「?!長風破浪?你和宗愨什麼關係?床前明月光?」郭嘉一臉驚愕地看著張旭,欣喜而激動。

  但張旭接下來的話,猶如一本冷水澆在了郭嘉的頭上,澆滅他的激動和幻想。

  「啊?宗什麼?什麼光?你說什麼呢?」張旭一臉疑惑,轉過身,手掌上抬抓著腦袋看向郭嘉問道。

  「啊,沒,沒什麼,哈哈哈」郭嘉一臉尷尬的回答道,同時又流出一道失望。

  「郭嘉,看著吧!我一定會有一番作為的!一定!」張旭迎著郭嘉的目光,看向郭嘉,「郭嘉,為我見證吧」。

  臉上帶著震撼的郭嘉,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好」。

  郭昂死後的第四天,家主郭先,去世。他的兒子郭圖成為新一任家主。郭桁郭檁帶著郭嘉郭超去參加了葬禮。

  本以為由於上代人的死去,關係會漸漸疏遠,到結果卻是更近了一點。

  …

  三年的守孝期過後,在除夕這天,受邀的郭桁和郭檁一家也來到了家主家吃年夜飯。

  「兩位侄子多大了?!」郭圖臉上帶著笑容看向郭嘉郭超兩人。

  郭超一臉鎮定地迎著郭圖的目光答道:「回叔叔,到了明天我和哥哥就都十歲了」。

  「?十歲!」郭圖看著郭超,微微點了點頭,但又隨即笑道:「十歲,好啊,好!哈哈哈」。

  郭嘉也扭頭看著郭超,不由得想起之前新年時隨著父母,去串親戚,也是十歲左右,但卻只敢躲在父母后邊,緊緊抓住父母的褲子。想到這裡的郭嘉忍不住的想笑,便連忙把頭扎了下去。但是這一幕都被郭圖看在了眼裡,不動聲色的輕輕搖了搖頭。

  郭圖的目光就又移到郭超身上,說到:「你以後想做什麼嗎?」

  郭超目光如炬,堅定地說道:「我要入身仕途,傾心輔佐朝廷,打造太平盛世!再現文景榮光,造福於民!」

  在場的所有人無不為之震撼,紛紛投去讚賞的目光。

  「郭嘉?對吧,那你呢」郭圖看向郭嘉問道。

  「我…我只想安穩過好我這一生」郭嘉回答道。

  郭超和郭桁郭檁兄弟都一臉錯愕的看向郭嘉。

  「哈哈哈,好,好啊,總聞我這兩位侄子說天資聰穎,日後定成大器,今日看來這話,對也不對…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