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困境

  「殺！」

  千餘鐵騎，宛若一道洪流，完全捨棄了那些潰敗的袁軍騎兵，轉而朝著兩千步卒殺了過去。

  正受傷逃走的韓猛，也沒想到趙雲如此膽大妄為，這個時候居然還敢主動發起進攻。

  他慌忙指揮步卒列陣迎敵，可惜也已經晚了，陣型尚未列好趙雲就已經領兵衝來，鐵騎直接以趙云為箭頭，在袁軍步卒之中撕開了一個血淋淋的口子。

  「韓猛，且留下性命！」

  趙雲聲如巨雷，傳到了韓猛耳中，頓時嚇得對方心中膽寒，急忙喝令身旁士卒列陣保護自己，口中還大聲喊道：「休要慌亂，朱將軍已經得到消息率軍殺來，彼時趙雲及其麾下士卒都將成為瓮中之鱉，爾等只管殺敵建功即可！」

  韓猛話說的倒是漂亮。

  不過將乃兵之膽，韓猛此時畏敵如虎，拿著士兵做擋箭牌保護自己，其餘將士又怎會心生戰意？

  當趙雲引兵殺入袁軍陣中以後，才開始還有幾個不怕死的袁軍將領上前迎敵，可是他們都沒在趙雲手下走了三個回合，都被接連刺於馬下，隨後再也無人敢阻攔趙雲衝鋒。

  袁軍兵敗如山倒，士卒們各自逃命。

  趙雲卻不去追殺那些逃竄的士卒，反而徑直領兵朝著韓猛追去。

  附近保護韓猛的袁軍士卒見狀，吶了聲喊，全都一鬨而散。

  韓猛本就是敗軍之將，就算僥倖逃回去恐怕也免不了責罰，未來仕途堪憂，士兵們也不是傻子，沒有人願意為這種人丟了性命。

  韓猛見狀，目眥欲裂，對著那些逃跑的士卒破口大罵。

  眼看趙雲領兵殺來，自己又受傷在身，韓猛急忙喊道：「趙將軍手下留情，某願降！」

  「噗嗤！」

  未曾想，趙雲根本不理會對方的乞降，直接縱馬上前一槍將其刺死。

  趙雲刺死韓猛以後，斬其首級掛在戰馬之上，也不戀戰，直接招呼著麾下士卒緊急撤走。

  趙雲引兵撤退不到半個時辰，朱靈也率領相縣兵馬殺了過來，卻只能氣得捶足頓胸。

  本來形勢一片大好，朱靈還拿下了相縣這座沛國的治所，如果韓猛能夠謹慎一些，就算最後放走了趙雲，此番也必然是一件天大的功勞。

  現在情況卻大不相同。

  五千袁軍圍殺僅有兩千兵馬的趙雲，卻反被殺得大敗虧損，最後就連副將韓猛都被斬殺。

  如果韓猛未死，朱靈可以將責任都推到對方身上，也的確是韓猛應該擔責。

  可如今韓猛已經戰死。

  所謂死者為大，朱靈身為主將，如果現在把責任全都推給一個死人，必然也會引人詬病。

  因此，這場戰敗的後果，最終還是要由朱靈來擔責。

  至不濟，一個用人失當，救援不利的罪名無論如何也逃不脫。

  「收攏潰兵，打掃戰場，救援傷員，掩埋屍體，拿下趙雲留下來的營寨，而後返回相縣！」

  朱靈看著韓猛的無頭屍體，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吼了出來。

  麾下將領皆戰戰兢兢，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觸朱靈眉頭。

  卻說趙雲率軍進入彭城國以後，發現果真如同自己所猜測的那般，這裡也有許多城池被袁軍趁機占據。

  趙雲不敢戀戰，繞過那些被袁軍占據的縣城，打算直接返回郯縣。

  未曾想。

  趙雲剛剛途徑彭城國郡治彭城縣，就有斥候來報，言袁軍在猛攻城池，彭城國國相正在帶領城中軍民抵禦袁軍。

  趙雲得知彭城縣仍未淪陷，不由大喜過望，當即改變了主意，對著麾下眾將士喝道：「彭城國國相仍在抵禦袁軍，吾等既然乃是友軍，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諸位可願隨我衝過去解彭城縣之危？」

  眾將士齊聲大呼：「將軍劍鋒所指，吾等義不容辭！」

  趙雲豪氣頓生，遙指彭城縣方向，厲聲喝道：「衝鋒！」

  彭城縣。

  這裡作為徐州治下，無論官吏還是百姓，對於劉備的忠誠度都比較高。

  這也是為什麼，彭城國國相能夠在袁軍攻城之際，哪怕冒著城破身亡的風險，也執意要發動百姓固守城池了。

  因為彭城國國相知道，彭城國緊鄰東海郡，乃是徐州州治郯縣的西南門戶。

  一旦彭城國徹底淪陷，那麼袁軍就能毫無阻礙的直接殺入東海郡，繼而圍困郯縣。

  正是因為知道這點，彭城國國相才會冒著生命危險，發動百姓死守城池。

  為了守住彭城縣，他已經接連三天都沒有睡覺了，感覺整個人都仿佛被掏空，若非有著信念的支撐，恐怕早就昏睡過去了。

  饒是如此，袁軍每日鼓動百姓反叛，並且猛攻城池，也給了彭城國國相極大的心理壓力。

  好在彭城國百姓並沒有臣服於袁軍的威逼利誘之下，始終站在彭城國國相這邊，才勉強守住了城池。

  「使君，援軍何時抵達？」

  一名渾身是血的將校走到彭城國國相身旁，嘶啞著聲音說道，顯然是在戰場上聲嘶力竭的喊多了，以致聲帶受損。

  彭城國國相有些擔憂的說道：「彭城國情況如此，恐怕沛國與下邳郡同樣不安定，如今大王的治下半數地方烽煙四起，多久能夠派遣袁軍來解彭城之圍，吾亦不能確定。」

  「更讓我擔心的是，由於境內袁軍橫行各地，前去郯縣求援的信使未必能夠安全抵達。大王若是收不到求援書信，恐怕會以為彭城已經失守，那時未必會派來援兵。」

  彭城國國相之所以沒有欺騙這名副將，乃是因為對方與自己搭檔許久，深知彼此秉性，也沒必要去隱瞞對方。

  副將聞言，沉默許久，眼神逐漸變得堅定起來。

  他沉聲說道：「若無大王，恐怕彭城早已被曹操那廝屠戮殆盡。此番袁軍進犯我彭城疆域，只要我仍有一口氣在，彭城就絕不會丟失！」

  彭城國國相重重拍了拍那名副將的肩膀，亦是說道：「汝且放心，就算你倒下了，只要我尚有一口氣在，彭城就丟不了！」

  彭城國國相話音剛落，就隱約聽到了城外傳來了些袁軍驚恐的許喊聲。

  他急忙抬頭望去，只見遠處有一道洪流帶著強大的壓迫感，朝著袁軍後方殺去。

  「踏踏踏！」

  「踏踏踏！」

  「踏踏踏！」

  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彭城國國相終於看到了來者所打的旗號，正是「趙」字。

  「殺！」

  與此同時，趙雲已經帶著兵馬沖入袁軍陣中，長槍所過之處無人能擋，無論是普通士卒還是袁軍將校，遭遇之人皆被刺死。

  將乃兵之膽。

  這支騎兵跟隨趙雲許久，見識過自家將軍的神勇，也紛紛被鼓舞起了士氣，悍不畏死的朝著袁軍衝殺過去。

  彭城縣南方的眾多縣城，早就已經被袁軍攻克。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居然會有一支騎兵從自己後方殺來，頓時方寸大亂，被趙雲麾下騎兵殺得四散而走。

  城牆之上。

  副將看著城下白馬銀槍，橫衝直撞，宛若天神下凡的趙雲，忍不住對著彭城國國相問道：「使君可知，那名白袍將軍乃是何人？」

  彭城國國相定眼望去，而後面露喜色，道：「此乃大王麾下上將，常山趙子龍是也。」

  「趙子龍將軍忠義無雙，神勇過人，得大王之器重不下於關、張二將軍。此番有趙將軍領兵來援，彭城無憂矣！」

  副將聞言大喜過望，道：「此時袁軍陣腳已亂，不若打開城門，由我領兵殺出，與趙將軍前後夾擊袁軍，如此何愁袁軍不破？」

  彭城國國相亦是果斷之人，幾乎沒有絲毫猶豫，當即命令副將率軍出城廝殺。

  有了彭城守軍的配合，趙雲衝殺的壓力也是大減，袁軍折損了將近千人，只得被迫倉惶撤走。

  趙雲不知袁軍究竟有多少兵馬，再加上己方長途奔襲人困馬乏，也不敢前去追擊，只得與彭城副將合兵一處，而後進入城中。

  「將軍神兵天降，我彭城真是宛若久旱逢甘霖啊！」

  「有將軍在此坐鎮，彭城無憂矣！」

  趙雲心中苦笑，表面卻不動聲色的說道：「某麾下將士長途奔襲疲憊不堪，不知使君可否先安排他們休息，並且給些飯食熱水？」

  彭城國國相急忙說道：「是我慢怠了，這就安排，飯菜管夠！」

  彭城國國相把事情吩咐下去以後，當即引著趙雲進入了國相府。

  直到看見左右無人，趙雲才問道：「不知城外袁軍有多少兵馬？」

  彭城國國相說道：「才開始只有兩千袁軍前來奪城，失敗以後就有源源不斷的袁軍向這裡匯聚，如今已有六千之眾。」

  「按照袁軍現在匯聚的速度，攻城的兵馬遲早會超過萬人！」

  趙雲聞言，不由臉色凝重，繼續問道：「不知大王所派援兵何時能夠抵達彭城？」

  彭城國國相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問道：「將軍難道不是大王派來馳援彭城的？」

  趙雲苦笑著搖頭道：「並非如此。」

  彭城國國相更迷糊了，問道：「既如此，那將軍又自何處而來？」

  趙雲略顯苦澀的說道：「實不相瞞，某來自沛國，如今沛縣、相縣先後失守，境內豪強大族也都投靠了袁紹，我是丟失了沛國，突圍進入彭城國，才僥倖解了彭城之危！」

  接下來，趙雲就將沛國所發生的事情悉數道來，聽得彭城國國相臉色沉重。

  他苦笑著說道：「我本以為，將軍乃是大王派來的援兵，卻沒想到是這回事。此前我的確給郯縣派出過信使，只是信使有沒有抵達郯縣，卻是不得而知。」

  「自從袁軍圍城以後，信使難以派出，只能被動等消息。」

  趙雲道：「若使君擔心信使未能抵達郯縣，不若由我再派幾名精銳騎兵前去求援，以他們的精細，想要抵達郯縣應該不難。」

  彭城國國相接受了趙雲的意見。

  事實正如彭城國國相擔心的那樣，他們派出去的信使的確被半路攔截了下來。

  徐州，東海郡，郯縣，齊王府。

  接連不斷地壞消息從各地傳來。

  現如今，袁軍不僅占據了下邳郡、沛國以及大半個彭城國，就連徐州最北方的琅琊國，也由袁譚率領的三萬青州軍攻入其中。

  如今的徐州，就好像是漏風的篩子，除了東海郡尚且安定以外，其餘各地都是烽煙四起。

  袁紹麾下兵多將廣，攻打徐州的時候自然可以做到多線作戰，四面開花，遊刃有餘。

  徐州卻是不同，由於兵馬不多，而且又是四戰之地，根本無險可守，如果像袁軍那樣分兵作戰，只會自取滅亡。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劉備哪怕明知各地全都烽煙四起，卻仍舊不敢分兵前去救援，反而開始集中兵力，收縮防線，準備把兵力都集中在東海郡抵禦袁紹。

  此時的劉備，臉色非常難看。

  他雖然知道袁紹對徐州虎視眈眈，早晚必然會對徐州用兵，卻從未想過對方居然會在這個時候，冒著兩線作戰的風險攻打徐州。

  袁紹的舉動，徹底打亂了劉備的原定計劃，陷入了無比被動的局面。

  「子龍仍舊沒有消息嗎？」

  劉備看著糜竺，有些擔憂的問道。

  他之所以能在亂世立足，除了拼搏出來的好名聲以外，也與麾下那些大將脫不開關係。

  就算丟掉了整個沛國，劉備也不願意折損了趙雲這員大將。

  事實上，自從袁軍從兗州突襲拿下沛縣的時候，劉備就知道沛國必然守不住了，也開始擔憂趙雲的安危。

  可時至今日，由於戰亂四起，交通斷絕的原因，劉備派去探查趙雲詳情的斥候遲遲不歸，也讓劉備心中頗為焦急。

  糜竺嘆道：「局勢變化之快，遠遠超出了我等的預料，沒想到袁本初居然有此等魄力。以他們如今對徐州的攻勢，恐怕襄樊戰場的主力都已經帶了過來。」

  「大王在擔憂子龍安全的同時，也應當多多考慮徐州的安危吧。」

  「如今的徐州，已經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若無強援相助，恐怕度不過這個難關了。」

  糜竺的言下之意非常明顯，那就是讓劉備想辦法與周琦重修於好，而後讓楚國發兵救援徐州。

  只不過，讓劉備此時向周琦求援，明顯有些抹不開麵皮。

  而且就算劉備真的低聲下氣派人前往襄陽，周琦會不會選擇救援徐州，卻也並不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