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黃忠逞凶，車夫獻策

  「殺！」

  曲長死死守住城頭，連殺數人，終於再次堵上缺口，把荊州兵全都趕了下去。

  此時曲長已經身披數創，卻仍舊屹立不倒，渾身上下殺氣騰騰。

  「曲長，哪怕加上受傷的兄弟們，我們也已經不足四百人，若明日援軍再不至，城池真的守不住了！」

  曲長捂著自己的傷口，聲音略顯嘶啞的說道：「守不住，也要守！」

  他們並非本土作戰，而是孤軍深入，又屬於侵略者。

  如果本土作戰，還可以徵發城中民夫，讓他們協助守城。

  如此一來，就能極大緩解守軍不足的窘境。

  只不過，曲長信不過城中百姓，非但不能啟用他們，反而還要用心防備。

  否則的話，一旦城中百姓與城外軍隊勾結，憑藉曲長手中的這點兵馬，可能連一天都守不住。

  次日一早，黃忠又派兵猛攻益陽，眼看城中守將哪怕已經傷痕累累，卻仍舊死戰不退，衝殺在最前線。

  黃忠不由心生敬佩之情，對著屬下問道：「可曾探聽到城中守將乃是何人？」

  左右急忙回道：「昨天僥倖抓到一個，從城牆上面摔下來卻未死之人，審訊之後得知，城中守將乃徐晃麾下一曲長。」

  黃忠聞言，先是滿臉驚愕，繼而惱羞成怒的說道：「區區一曲長，僅率一千兵馬，居然阻我大軍數日之久。」

  「傳令下去，今日上下死戰，務必要攻克益陽，畏戰不前者，皆斬之！」

  也不怪黃忠如此。

  他自詡勇武，熟讀兵書，如果益陽乃是揚州大將守城，黃忠倒還不覺得什麼。

  現如今，他堂堂一個中郎將，在荊州除了劉表以外，幾乎屬於職位最高的武將。

  未曾想，今日居然被一個曲長擋住，不得寸進。

  黃忠這條命令的下達，卻是讓城中守軍的處境，變得更加雪上加霜。

  眼看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前赴後繼倒在城頭，可是在曲長的帶領下，剩餘的揚州士兵，卻仍舊一次又一次把荊州兵擊退。

  黃忠心裡惱怒，厲聲喝道：「拿盾牌來，某親自帶兵衝上城頭！」

  左右急忙勸道：「將軍乃三軍主帥，豈可親身犯險？」

  「末將願替將軍攻上城頭。」

  黃忠大怒，厲聲喝道：「吾為主帥，若不帶頭攻城，誰肯效死！」

  「休要廢話，吾登城之時，爾等皆要擂鼓助威！」

  黃忠遂身披重鎧，手持鐵盾，親冒矢石，帶著親兵往城上攀登。

  荊州兵見主帥親自攻城，皆士氣大震，奮勇向前。

  黃忠一身巨力，手持鐵盾將箭矢全都擋下。

  城下荊州兵為了掩護黃忠，弓弩手全都靠近城牆，箭矢宛若不要錢一般往城牆上射去。

  卻說黃忠一路攀爬至城牆上面，當即就有數名揚州士兵，手持長矛向其刺來，想要將之捅下去。

  黃忠卻用鐵盾護住自己，而後猛然揮出了寶刀，直接將那些長矛全都斬斷。

  黃忠趁機一躍跳上城牆，手中大刀上下左右翻飛，很快就在城頭殺出了一片空地。

  曲長看到了黃忠的甲冑，知道對方乃是荊州軍中大將，急忙手持武器衝殺而來，想要擒賊擒王。

  黃忠此時已經殺紅了眼，看到了那個阻攔自己數日的曲長撲來，卻是不退反進，持刀衝殺而去。

  「鐺！」

  第一招，黃忠直接將曲長連人帶刀劈飛。

  「咔嚓！」

  黃忠得勢不饒人，欺身而上，直接毫不留情的揮刀劈斬而下。

  第二招，曲長用盡全力舉起手中武器，想要擋住黃忠劈斬而來的這一刀。

  可黃忠力氣何等之大，手中武器也是世所罕見的寶刀，直接一刀將曲長的武器斬成兩段。

  好在黃忠收了力道，寶刀最終停留在了曲長胸口之處，沉聲問道：「汝可願降？」

  曲長此時雙手顫抖，雙臂都已經骨折，還有鮮血不斷溢出。

  哪怕刀斧臨身，他仍舊沒有絲毫怯意，沉聲說道：「勝王敗寇，某隻求一死！」

  黃忠惜才，再次勸道：「吾觀汝武藝不錯，用兵進退有度，若能投降，絕不止於區區曲長之職，何不再考慮一下？」

  曲長不再多言，而是顫抖的撿起了地上斷掉的武器，慢悠悠朝著黃忠揮去。

  此舉根本沒有任何殺傷力，也不可能給黃忠造成任何傷害，卻是表露了他的心意。

  黃忠輕嘆一聲，隨後刀聲一划，直接割破了對方的喉嚨，卻並沒有斬掉對方首級，而是給他留了一具全屍。

  鮮血噴濺而出，曲長很快就徹底死去。

  黃忠持刀而立，聲如巨雷：「爾等主將已死，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殺，為曲長報仇！」

  短暫寂靜以後，城牆上面卻是響起了一道嘶啞的吼聲。

  「為曲長報仇！」

  剩餘來自北方的精銳，也全都吶喊出聲，揮舞著武器朝著黃忠瘋狂撲來。

  黃忠卻絲毫不懼，將那些瘋狂撲來的揚州士兵全部斬殺。

  有了黃忠守住城頭陣地，攀登上來的荊州士兵越來越多。

  縱然揚州士兵再勇悍，卻仍舊寡不敵眾，曲長原有部下全部戰死，無一投降。

  只有從豫章郡而來的將近百人，最後丟掉武器，選擇了投降保命。

  「將軍果然勇冠三軍，我等佩服！」

  面對屬下的恭維，黃忠卻是面色沉凝，根本沒有任何喜色。

  他指著四周那些戰死的揚州士兵屍體，道：「此等皆為忠義之士，屍體不可隨意拋於亂墳崗，當厚葬之！」

  「報，城西二十里，發現大批揚州兵馬！」

  就在此時，卻有斥候急忙來報。

  黃忠聞言，不由暗道僥倖：「若非我今日親冒矢石，提前攻下益陽，若是等到揚州援兵至，恐怕荊州戰局再難挽回矣！」

  慶幸之餘，黃忠問道：「可知敵軍主將何人，乃何處兵馬，人數幾何？」

  斥候急忙答道：「對方打著「周」字旗號，自羅縣方向而來，根據旗幟判斷，應該有五千餘人。」

  黃忠繼續問道：「確定是從羅縣，而非水路而來嗎？」

  斥候重重點了點頭。

  黃忠思量半晌，繼而笑道：「此必為豫章郡守周異所率兵馬。」

  「留下三千人守城，吾親率四千兵馬前去迎敵！」

  左右聞言，全都大驚，急忙勸道：「我等猛攻益陽數日，士卒已然疲憊不堪。」

  「敵軍新至，銳氣正盛，而且情況不明，將軍以四千疲憊之師迎擊五千餘人，恐怕太過冒險。」

  黃忠卻是搖頭道：「我軍新勝，士氣正盛，反觀敵軍長途奔襲而來馳援益陽，必然疲憊不堪。」

  「況且敵軍主帥不過一文士，治理地方我不如彼，統兵作戰彼不如我。」

  「今日若不趁著敵軍新至，立足未穩而一戰破之，侍其建立營寨，聚寨而守以後，再想擊破恐怕不易。」

  「吾決心已定，諸位休得多言！」

  黃忠在軍中頗有威望，眾人見其決心已定，當即無人再勸。

  卻說周異帶著五千餘人，慢悠悠朝著益陽趕來，途中卻是接到了曲長的求救書信。

  周異不由大驚。

  揚州、荊州相爭，益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歷史上劉備與孫權爭奪荊南，戰事幾乎都圍繞益陽爆發，就連關二爺單刀赴會的典故，也都發生於此。

  由此可見，益陽的重要性。

  當然，益陽只是在南方兩大諸侯相爭之時，擁有極大的戰略地位。

  如果與北方諸侯相爭，也就沒什麼價值了。

  不過此時，益陽扼守三地之要衝，絕對不容有失。

  周異當即催促屬下快速行軍，未曾想無論是臨湘新徵召的士兵，還是從豫章郡那裡征來的義軍，他們都因長途跋涉滿腹怨言。

  周異大怒，決定不再慣著眾人，命令屬下斬殺十數人，這才勉強穩住局勢，讓他們日夜兼行加速行軍。

  如此一來，卻是惹得不少人暗自心生怨恨。

  只能說，周異此人並不擅長統兵。

  當他日夜兼程，率軍抵達益陽境內之時，尚且立足未穩，就聽到斥候來報：「益陽已經失守，荊州上將黃忠率軍殺來！」

  周異聞言，心中大急，慌忙讓人找到一處易守難攻之地，打算在此抵禦荊州軍。

  他剛剛準備完畢，黃忠已經已經殺至。

  黃忠率軍圍攻周異所率兵馬，奈何對方占據有利地形，急切之間難以攻克。

  不過黃忠卻是敏銳的察覺到，周異所率領的兵馬，或許是為了加快行進速度，並未攜帶糧草之重。

  黃忠靈機一動，當即放出消息，要去劫了周異的糧道。

  周異得知消息以後，不由心中一沉。

  他可是知道，自己手下這些兵馬都是烏合之眾，而且來自各地，矛盾重重。

  一旦糧道被劫，必然蜂擁而散。

  他沉吟許久，暗自想到：「此前已經與荊州軍交過手，對方戰鬥力貌似也並不怎麼樣。」

  「既然如此，我就不應該只守不攻，應當且戰且走，退守羅縣。」

  周異的決定並沒有錯，錯就錯在他低估了黃忠的戰鬥力，也高估了自己屬下這些烏合之眾。

  果不其然。

  周異放棄了有利地形，打算撤回羅縣的時候，黃忠卻是趁機引兵殺至。

  黃忠帶頭衝殺，麾下士氣大震，大軍衝鋒，所向披靡。

  反觀周異，並非武將，自不可能帶頭衝鋒陷陣，兩相對比之下，麾下自然心生不滿。

  此消彼長之下，揚州兵馬在失去了有利地形以後，幾乎是一觸即潰。

  周異換了普通士卒衣服，這才僥倖逃得一命，最終收攏殘部兩千餘人，退至羅縣。

  有了城牆依靠，周異終於可以一展所長。

  哪怕黃忠接下來就引兵殺至，急切之間，卻根本攻不入城中。

  由於後勤補給未能及時跟上，無奈之下，黃忠只得引兵撤退。

  不過經此一戰，黃忠名聲大震，本來士氣低落的荊州，也因此一掃頹勢，再次看到了希望。

  就在黃忠剛剛領兵退回益陽之時，周泰也率領三千水軍抵達城下。

  奈何此時城池已經易主，周泰無奈，只得仗著水軍之利守住渡口。

  有了周泰所率領的三千水軍控制河道，黃忠也不敢像此前那麼肆無忌憚，反而收斂了許多。

  周泰之所以晚來這麼多天，只因他們收到徐晃書信以後，並沒有直接前去益陽，而是順著沅水逆流而上，打算先去與徐晃會師。

  至於黃忠，卻是在沅水與資水的交匯之所，轉道進入資水，繼而直撲益陽，才會這麼迅速。

  不過周泰在行軍途中，居然看到還有許多漁民在捕魚，當即心中起疑。

  他抓來不少漁民詢問，才得知黃忠所率兵馬並未經過這裡。

  周泰苦思許久，這才猛然驚醒，黃忠肯定是去打益陽了。

  想通這點，周泰不敢怠慢，一面派人前去與徐晃聯絡，一面率領麾下水師轉到直撲益陽。

  只可惜，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

  他根本沒想到，黃忠居然如此大膽，眼睜睜看著漢壽被圍，卻仍舊沒有直接回援，反而想著占領益陽這個交通咽喉。

  半月以後，江夏郡都尉周承，已經率領江夏兵馬，作為先鋒隊伍提前抵達。

  他們之所以行動如此快，乃是因為在很早之前，周琦就已經以運糧草為由，讓他們返回了江夏郡與南郡的邊界之處。

  按照周琦的打算，如果徐晃能夠打開局面，大軍就會轉換陣地，讓周承等人充當先鋒南下。

  一旦徐晃失敗，那麼初次伐荊州之戰，就可以宣告以失敗告終，讓周承等人提前撤退，也能少消耗一點糧草。

  也正是因為周琦的先見之明，周承才會如此快就抵達益陽。

  事實上，周琦給周承的命令，就是讓他占據益陽，免得被荊州軍切斷漢壽與長沙郡之間的交通。

  周承麾下一萬五千人，經過這麼多年的訓練、磨合，都算得上是可戰之兵。

  當周承與周泰二人匯合以後，雙方兵力已經達到一萬八千人，兵力幾乎是益陽城荊州兵馬的二點五倍。

  周承得知益陽已經被黃忠占據，不由臉色微變。

  他對著周泰問道：「城中有多少兵馬？」

  周泰答道：「有黃忠麾下的六千餘人，還徵召了兩千義軍加固城牆，協助守城。」

  周承繞城探查，看完益陽的城防以後，卻是眉頭緊皺。

  此前益陽的戰略位置還不突出，城牆也年久失修。

  可是經過黃忠半個月日夜不停的加固，那些殘破的地方早就被重新修繕好了，而且還修建了不少防禦設備。

  最重要的是，城中守軍不在少數，想要強攻並不容易。

  眼看周承愁眉不展，車夫李紋卻是輕聲說道：「我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周承聞言，不由將目光放在了李紋身上，眼中滿是期待。

  如今的李紋，雖然名義上仍舊乃是周承府中車夫，卻沒有人真的將之當做下人，反而頗為尊敬。

  就連周承自己，也是把李紋當成了自己的幕僚。

  這也是為什麼，此次出征明明不用駕車，周承卻仍舊將李紋帶在了身邊。

  「先生有話但講無妨。」

  周承自己缺乏謀略，卻與周琦一般有一個優點，那就是能夠聽人勸。

  李紋略作沉吟，當即說道：「黃忠此人，我亦有耳聞。」

  「彼出身名門，年少以勇武聞名州郡，本來前途無量。奈何其子黃敘生下來就體弱多病，為了給其子治病，也被耽誤了許多年。」

  「直到劉表單騎入荊州，聽聞黃忠名聲以及出身，這才破格將其提拔為中郎將，並且令其與劉磐一起前往長沙，平定南方諸郡。」

  「忠在南方，戰功赫赫，因此頗得劉表器重。」

  「此前周泰、周瑾兩位將軍初次與黃忠交鋒，也吃了些苦頭。」

  「黃忠率兵奔襲益陽，更是在豫章郡守周異援兵抵達之前攻克城池，隨後更是以寡擊眾大破周異，令其不得不退往羅縣，名震荊州。」

  周承、周泰聽到這裡，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黃忠能夠有今日名聲，幾乎都是建立在揚州兵馬的失敗上面，因此看到李紋述說對方戰果，兩人自然有些不高興。

  李紋卻是自顧自說道：「觀其所行，可知黃忠驍勇善戰而且熟讀兵書，稱得上大將之才。」

  「不過此人，卻有一個顯著弱點。」

  周承、周泰聞言，齊聲問道：「是何弱點？」

  李紋微微一笑，隨後娓娓道來。

  益陽城下。

  周承手持長槍，指著城中罵道：「黃忠老匹夫，也只敢欺負一下烏合之眾，可敢出城與本將軍一戰？」

  周承看到城中無人回復，當即挑選了五十名嗓門極大的士卒，讓他們光著膀子，在城下叫罵。

  黃忠聞言，不由勃然大怒，當即就準備出城與周承交戰。

  左右卻是急忙勸道：「賊軍勢大，我等還是以守城為主。」

  黃忠卻是厲聲喝道：「周承只是一介庸才，不過仗著與周琦那廝乃是同族，才會有今日地位。」

  「所謂久守必失！」

  「正是因為賊軍勢大，才更需要出城挫敵銳氣，如此才能鼓舞城中守軍！」

  眼看左右還要再勸，黃忠當即說道：「我只出城試探性與他們廝殺一番，絕不戀戰，爾等在城中隨時接應，可好？」

  眼看黃忠心意已決，諸將知曉黃忠脾性，當即不繼續勸說。

  更何況。

  周承的確只是藉藉無名之輩，反觀黃忠本事，荊州諸將卻早就知曉，並不認為黃忠會落敗。

  「咚咚咚！」

  城門大開，戰鼓轟隆作響。

  黃忠拍馬引軍而出，手持大刀，厲聲喝道：「南陽黃漢升在此，周承小兒速來受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