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用,杜壆坐不住了,放下手頭的事務來見李茂,意思很明確。
劉延慶父子一死,江南東路已然空虛,正是大軍南下一戰而平的大好局面。
占據了江東,則兩浙路,福建路,甚至廣南都將收入信安軍囊中,李茂卻偏偏穩穩噹噹不動彈,他們作為謀臣自然要進諫。
李茂也不開口解釋,只把信安軍的兵馬投入的細則放在二人面前,吳用和杜壆看完之後有些駭然。
如今信安軍內閣運轉的越發順遂,內閣成員各管一攤,陳文昭總攬,吳用等人對自身負責這一塊之外的事務知道的越來越少。
看看眼前的支出明細,二人駭然過後面面相覷,吳用舔了舔嘴唇,「殿下,何以花費如此之巨?」
前面的數字大概瞄了一眼,但是末頁上那九百八十萬銀元的支出,太過刺眼,這才過去多久,信安軍一年的糧餉支出就接近千萬了?
李茂苦笑一聲,「這是年初,孫定統計出來的去歲消耗,今年恐怕還要再多二三百萬銀元,除了兵工廠打造步槍火炮的投入之外,危昭德,李俊,阮氏兄弟遠征真臘,進展不暢,僅僅占據了幾座城池,堪稱無底洞。」
在李茂原本的謀劃中,信安軍海軍有風帆戰列艦,有火炮,遠征真臘肯定手到擒來。
但是李俊等人傳回的消息不容樂觀,無論是大越朝還是真臘,抵抗的十分頑強。
真臘軍隊尤其擅長熱帶密林作戰,李俊等人只能說勉強站住腳,想要向中南半島內陸推進很難,大軍進擊不順,耗費的糧餉自然是越來越多,反倒成了信安軍騎虎難下之勢。
萬里遠征本就不易,李茂又低估了中南半島的實力,只能先這麼耗著,這樣一來,每年增加的糧餉開支多個兩三百萬銀元已經算少了。
杜壆沒想到遠征真臘,弄出這麼大一個財政窟窿,不免埋怨道:「聞人世崇,危昭德等人熟悉海戰,又有堅船利炮,進展竟然如此緩慢,當責罰之。」
李茂之前對真臘的印象,只有一個吳哥窟,還是李俊等人抵達大越朝之後,有了更加詳細的情報來源。
「不是信安軍水師不能打,而是那個蘇利耶跋摩二世很有些能耐,疆域地方七千里還真不是誇大,蘇利耶跋摩二世與李俊等人正在爭奪大越朝和占城國,能占據大越朝沿海幾座城池已然不易,不但不能責罰,還應當嘉獎。」
遠征真臘出師不利,但李茂極為看重的占城卻被信安軍拿了下來。
追溯起來,占城本是秦漢故土,秦為象林縣,漢代置日南郡,都說大漢天威,李茂看過這段記載,再聯想後世的種種,對大漢天威深感欽佩,所以說信安軍不是侵略,只是收復故土而已。
現在當地人自稱占婆補羅,算是蕞爾小國,李茂看重的則是此地稻米一年三熟。
而且可能是古代自然形成的雜交水稻,產量很是驚人,被早早的引進到了江南等地,但產量仍然無法和占城相比,今後必然是信安軍的一大糧倉。
李茂把遠征真臘的得失詳細的給吳用二人講解一番,前兩年屬於投入期,又有蘇利耶跋摩二世掣肘,投入肯定非常大。
但只要繼續站穩腳跟,恢復漢時疆域,乃至吞併真臘,將會是信安軍大發展的第二個支點。
杜壆仍舊搖頭道:「殿下,此去萬里,戎機不好掌控,如今又到了夏天,真遭遇幾場大風,戰艦怕是多有損壞,入不敷出啊!」
吳用在一旁鼓動道:「王爺,既然海路不暢,不如走陸路,直接從廣南南下大越朝,只是走陸路,就必須要拔除杭州府的小朝廷。」
李茂看著這二位像是在說相聲,一個捧哏一個逗哏,目的無非是想兵鋒南下,一統江南兩浙,繼而就會上演勸進的戲碼。
「時機還不成熟,這是信安軍諜報司送來的情報,爾等看看吧!」李茂拿出來的不是張俊的密報,而是信安軍間諜在長江以南搜集的情況。
或許是信安軍在河東,河北的舉措已經傳到江南,江南乃至兩浙對趙桓的支持力度空前,這也算信安軍吃大戶造成的後遺症,明顯是把江南世家豪強給嚇著了。
面對信安軍的壓力,江南世家豪強出錢出人,除了鐘相之外,幾路賊匪草頭王不是被清剿就是被招安,哪怕是烏合之眾,也聚集了十幾萬兵馬。
而且江南不乏多才多智之士,一方面和信安軍做生意,一方面加強力量自保。
正應了後世的那個梗,你惦記我的本金,我惦記你的利息,又多有貿易交融,除了徐徐圖之,那就只能打個稀巴爛,非李茂所願也。
吳用和杜壆面對現實,很快被李茂說服。
畢竟在軍事上信安軍占據極大的優勢,打勝仗消滅杭州府小朝廷容易,但世家豪強的抵抗肯定會非常慘烈。
普通人或十室九空,大戶們則鐵定會舉家南逃,最後的局面怕是不會比方臘之亂來的好看。
把膏腴之地變成一塊雞肋,鬧心的還不是信安軍自己,既然慢慢來對信安軍最有利,那就慢慢來吧!
再者李茂把折可求之事提上了議事日程,折可求占據了秦鳳,河湟,實力日漸強大。
弄不好又是一個西夏,畢竟折可求祖上就是和西夏李家勾連過,所以信安軍先北後南的策略不會改變。
吳用和杜壆自然知道折可求有自立之心,前些天還斷絕了往來的要道,西夏路的劉正彥也發來預警。
解決掉折可求,則大江以北僅剩下女直一個敵人,信安軍沒有西顧之憂,兵力調配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吳用的心思比較陰沉,當即給李茂擬了一個名單,皆是西軍出身,或者和西北有所關聯的信安軍將領。
這些人儘量不用,不是怕他們倒向折可求,而是怕他們心裡有牴觸,抹不開臉面。
李茂一笑置之,信安軍如果還需要這些東西維繫,早就被揍趴下了。
「先生多慮了,折可求之患,需堂堂正正的解決,他既然還是大宋的臣子,那就按照大宋的規矩來,且看他敢不敢真的扯旗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