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所見大哥下意識的捂臉,就知道張老大肯定挨了老爹的耳雷子,對自家老子的脾性,對土地的看重,他太了解了,當即點頭道:「爹,是我吩咐大哥這麼做的,您可別錯怪了大哥,之所以把田地租出去,是因為有更好的出路,燕大人待我如親兄弟,是第一個就告訴我呢!」
張老大腰板頓時直溜不少,「三子,到底是什麼好事兒?快說說。」
張所笑了笑,「信安軍要辦幾個工廠,專門招納軍屬子弟,大哥和二哥年歲正好,都有機會入選。」
張老漢一臉發蒙,「什麼是工廠?做什麼的?」
等張所把工廠是什麼意思給張老漢講了講,張老漢搖頭不已,他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但明白士農工商的區別。
放著自己的田地不侍弄,去做工?怕不是腦袋裡長草了,要拎幾鋤頭才行。
「不行,做工的能有什麼出息,年輕力壯時還好,多少能賺些銀錢,但老了呢?而且還被人瞧不起。」
張所聽了張老漢的話,上前拉住張老漢的手,「爹,這您就不清楚了,我說的工廠,那是信安軍的產業,不是泥瓦匠,小作坊,就拿大哥說吧!一旦進了工廠,把教授的知識學會,不出三兩年就會出頭,那可是王府正經承認的官身,雖然不是軍官,也不是文官,但我聽燕大人說了,那叫技術官……」
張老漢除了對土地情有獨鍾,對做官也痴迷的很,畢竟因為張所做官才改變了一家子的命運。
「就你大哥這個樣子,還能做官?」張老漢有些不太相信,大兒子字兒都不認識,這樣的能做官,母豬都能上樹。
張所解釋道:「是技術官,其實就是從頭開始學,主要是怎麼操作機器,大哥不是會修水車嗎!上手肯定快,一邊做工一邊學習,一個月能拿五塊銀元,如果提了技術官,那還會翻倍,而且即便將來不能做工了,信安軍也會按月發放銀錢。」
張所又看看大嫂何氏,「大哥,我記得你寫信的時候說過,大嫂會紡紗織布?大嫂一樣可以進工廠做工,最近急缺紡紗織布的女工,大嫂有底子,說不定比大哥還先一步提了技術官呢!」
張老漢一拍桌子,「啥?女人也能進那個工廠?那不是傷風敗俗嗎!」
張老二家的倒是牙尖嘴利,消息也靈通的很,「公爹,現在不比以前,還記得城門口的周裁縫嗎?周家的小娘就在燕京做女官,一共做了兩年女官,不但給娘家積攢了錢財,還嫁給了一個秀才,聽說那秀才還是高攀了呢!」
張所肯定道:「是周家小娘嗎?這個事我知道,前不久就被提拔做了七品女官,和咱們知縣一個級別。」
張老漢難以置信道:「去王府做女官?那不就是成了王爺的女人嗎?王爺的女人,秀才也敢娶?」
張所苦笑,「爹,你這都是哪聽來的消息,女官是女官,和宮女不一樣,就說周家小娘吧!成親圓房的時候,落紅力證清白,算是消解了別人對女官的誤解,對王爺的誤會,王爺可不是廣納內宮之人。」
何氏聽了張所的話,心裡火熱耐不住,用腳踢了踢張老大,她已經對成為女官心懷嚮往,「叔叔,那叔叔現在是幾品官啊?比咱們這的縣尊大老爺品級高吧?」
張所靦腆一笑,「爹,哥嫂,正要跟你們說呢!這次蒙王爺看重,我被擢升為新軍第一軍的副將,按照朝廷的說法,是輕車都尉,從四品。」
信安軍的文官體系照搬朝廷那一套,但是武官有名無實,自有一套規程。
尤其是李茂設立新軍後,名目有些混亂,索性不再按照朝廷的武官體系,而是施行了類似後世的軍事制度,張所這個新軍副將,實際上等於副軍長,不過一個軍仍舊是兩千五百人左右。
張老漢嘴巴張大說不出話來,張老大等人亦是目瞪口呆。
說什麼斥候營指揮使,新軍副將之類他們不懂,但是幾品官大小還能明白,原本以為張所做了軍官,也就是和縣尊大老爺差不多,哪曾想竟然是從四品。
張老漢第一個回過神來,嘴裡不知道嘀咕什麼,就想著去焚香禱告祭拜祖宗,張家竟然出了一個從四品的高官,那可是跟知府通判一個級別呀!
張所也沒攔著張老漢,老爹什麼脾性他了解,不讓張老漢祭拜告知祖宗,他臉上也得挨耳光。
趁著張老爹去燒香拜祖,張所正色對哥嫂說道:「哥,嫂嫂,這次信安軍招納軍屬子弟,絕對是個難得的機會,我學識不高,但也聽燕大人說的明白,這叫軍辦大集體,只要兢兢業業,不但能落得官身,今後生老病死都由信安軍管,千萬不可錯過了。」
張老大點頭如搗蒜,何氏等人也眼睛冒光,都被張所描繪的未來藍圖搞的心潮澎湃,何氏更是催促張老大收拾家當儘快去燕京。
張所是放了大假,但他被提拔為新軍第一軍的副將,很有使命感,這次回鄉除了看望家人,也想在鄉里挑幾個好苗子。
張老漢這邊焚香禱告完畢,張家門口熱鬧起來,原來是知縣得知張所回鄉,親自前來拜會。
剛剛張所說自己是從四品的武官,張老漢等人還只是覺得驚訝,但是看到本地知縣大老爺對張所畢恭畢敬,還言說上官也即將來拜會張所,張老漢一家已經徹底震驚了。
信安軍治下和朝廷那邊全然不同,不但沒有重文輕武的說法,甚至還隱隱以武為貴。
張所今年還不滿二十歲,就憑藉軍功坐到了從四品的輕車都尉,而且握有實權,麾下虎狼之士近三千。
即便是本地的知府或者通判,都想著和張所搞好關係,跟紅頂白向來是官場的潛規則。
張所擺明了前途無量,將來必是信安軍一方重將,此時不拉感情將來怕是沒有機會呢!
整個上午就在迎來送往中過去,張所即便不耐煩,卻也知道這是禮數規矩,老老實實的請本地的知府,通判和知縣吃了一頓酒宴,這才騰出時間辦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