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九章 一環套一環

  沈忱強壓心中的不快,用刑什麼的嘴上說說而已,這二十幾個士子真被打板子,他的知府老爺也當到頭了。

  「韓桐,本官理解爾等前往京城參加秋闈求取功名之心,但也要結合實際情況,如今中秋已過,爾等即便到了京城也趕不上今年的秋闈,往返之間舟車勞頓,何苦來哉?」

  沈忱努力讓自己的面容顯得和顏悅色,韓桐身後站著什麼人,他這段時間已經問明白了。

  犯不著和韓桐這樣的小角色動真章,但藉助韓桐引出背後的朱家,是他早就定下的策略,今天總算找到了機會。

  韓桐沒有一直保持沉默,聽沈忱提到秋闈,面帶不屑道:「往年秋闈皆在路府首府舉行,今年為何在京城?知府大人不會不知道吧?估計是知府大人消息閉塞,不知道明年有恩科?」

  沈忱哪能不知道朝廷的舉措,鄉試秋闈延後不說,明年還加了一場春闈恩科。

  根據信安軍的情報,想出這個策略的是新任御史中丞陳過庭,不得不說這一舉措消解了大半李茂封王的影響,手段非常高明,反正他是沒想到,聽說之後愕然良久。

  沈忱沒有糾纏秋闈和恩科,他只要這些士子開口就好,「本官倒是孤陋寡聞了,原本該預祝諸位蟾宮折桂,鵬程萬里,然,家有家規,國有國法,諸位士子怎能置官府律令而不顧?按照遼王府的規制,沒有路引不得出府縣遊學,諸位識文斷字,衙門的告示沒有看到?」

  韓桐頗有辯才,見沈忱搬出遼王府的告示,哈哈一笑道:「知府大人這話說的有些不對呀!遼王難道不是大宋的臣子?不聽官家和朝廷的旨意?是遼王大,還是官家皇帝大?知府大人與我等解說一二。」

  沈忱在這一點上不含糊,畢竟遼王李茂是大宋臣子這一點不容辯駁,他含笑看著韓桐,「本官不許諸位離開真定府,實則與諸位前往京城參加秋闈並無干係,而是有一樁案子牽扯到諸位,人命關天,只能宣布諸位路引無效,耽擱諸位求取功名了。」

  韓桐等人見沈忱話鋒一轉,臉上微微變色,府衙柵欄外看熱鬧的李茂和潘小妹不知道這裡面還有人命案。

  正疑惑的時候,那位包打聽的老漢也擠到了李茂二人身旁,一驚一乍道:「這位新知府老爺倒是好膽色,還真跟老朱家幹上了。」

  李茂略顯尷尬的問道:「老丈,這裡面還有人命官司?您剛才可沒說啊!」

  老漢嘆息一聲,「可不止一條人命,你們外鄉人不知道,本地府縣哪個不知天王寺血案,一次死了七個秀才,慘啊!」

  不等老漢繼續說,大堂上的沈忱已經開口說到了這個案子。

  兩個月前,朱家書院在天王寺舉辦文會,沒舉行之前就傳遍百里方圓,前來參會的文人士子近百人,堪稱真定府近年來一大盛況。

  但就在文會舉行的那天,死了七個秀才,沒人知道是怎麼死的,又恰逢朝廷的亂局。

  前任知府直接定了一個時疫,將七個秀才草草下葬,拍拍屁股離開了真定府轉任別處。

  等消息傳開,死的七個秀才家裡人能答應?不明不白的總得討個說法。

  蹊蹺的是這些死者家屬來到真定府沒幾天,又都回去了,當真稀奇的很。

  沈忱把這個案子簡短的說了說,雙眼盯著韓桐問道:「韓桐,文會那天你在場吧?本官手裡有一份名單,爾等都參加了那場文會,急匆匆的打著參加秋闈的理由離開真定府,命案難道跟爾等有關?」

  「知府大人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參加文會的近百人,為何獨獨關注我等?」韓桐很快鎮定下來,反問沈忱。

  沈忱從案上拿起一份名單,「文會當天,與七個秀才同桌或者相鄰的就是你們這些人,晌午過後在天王寺遊玩,過了不久七個秀才死在了天王寺,這一點爾等承認嗎?」

  韓桐微微頷首,「不錯,但是人死的時候,我們並不在現場,這一點其他士子都可以相互作證,知府大人僅憑臆測就不准我等離開真定府,道理何在?」

  韓桐身旁的二十幾個士子七嘴八舌,附和著質問沈忱,他們和死去的秀才沒有關聯,理直氣壯的很。

  沈忱看過前任留下的糊塗卷宗,雖然用時疫的藉口甩鍋,但仵作當初驗屍的結論應該可信,沒有外傷,傾向於中毒,當然中毒和時病有時候也無法較真。

  讓沈忱生疑的是死去的七個秀才和朱家皆有關係,這還是他拜託了信安軍的情報系統才查出來的,普通百姓,尋常士子可能都不知道內情。

  知道是一回事,怎麼撬開別人的嘴巴又是另外一回事,沈忱為了查明真相,不得不施展迂迴,曲線等操作手法。

  「話不能這麼說,據本官所知,爾等參加天王寺文會之時,被人私設公堂威逼恐嚇,有沒有這回事?又被詢問了什麼?」

  沈忱步步緊逼,韓桐等人愈發覺得不對勁,知府大人明顯話裡有話,聽到了什麼風聲啊!

  韓桐等人繼續死磕,揪著秋闈的事情不放,對天王寺文會再也不提一句。

  沈忱察言觀色,加上他了解的情況,心裡有譜之後,猛地一拍驚堂木,臉色嚴厲道:「韓桐,還有你們,真定府死了七個秀才,這不是小事,如果查出與爾等有關,爾等就是從犯,非但要剝奪原有的功名,也難逃牢獄之災。」

  韓桐料定事情隱秘,而且涉及到各自的名聲,沒人會開口,有恃無恐道:「知府大人這話說的是什麼意思,學生不太明白。」

  韓桐自己都沒意識到語氣言語上的變化,沈忱嘴角翹了翹,「那本官就提醒諸位一下,朱家的寡婦婆媳,與爾等可有不清不楚之事?」

  韓桐雙腿一軟險些踉蹌,臉色瞬間煞白看著沈忱,其他士子臉上的神情都不見了方才的鎮定自若。

  沈忱主攻韓桐,繼續追問道:「韓桐,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心裡明白,本官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是選擇不開口那本官只能公事公辦,別人的下場如何本官不敢說,你韓桐身敗名裂是註定,還有什麼臉面繼續攻讀詩書博取功名,何去何從你自己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