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八章 真定府的計程車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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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小妹早已不是那個裁縫之女,不說滿腹經綸也稱得上知書達理。

  她跟著李茂走進真定府城,看著繁華程度不亞於信安軍州,脫口而出道:「華華真定府,錦繡太原城,這裡還真是一個好地方。」

  李茂亦是有感而發,「這裡古名常山,三國時的常勝將軍趙雲就是在這裡出生的,子龍一身是膽,那可是千古佳話。」

  城門口的儒生們被信安軍兵馬合同衙役擒拿,在一片侮辱斯文的文縐縐咒罵聲中,一行人被帶往真定府衙。

  像李茂和潘小妹這樣看熱鬧的本地百姓不少,詮釋了什麼叫強勢圍觀,上千人聚在府衙門前,吵嚷般的議論聲此起彼伏。

  李茂一手牽著汗血寶馬,一手牽著潘小妹,耳中聽著亂糟糟的雜音。

  瞧見身旁近處一個年約五十歲的老漢,正唾沫飛濺的噴著,開口搭話道:「老丈,這是怎麼回事啊?」

  老漢一聽李茂不是本地人口音,談興更濃,「後生不是真定府人吧?那可是趕上了,這熱鬧有的看,你看那一個個大老爺,平日裡高高在上,今兒全跟喪家之犬,真是解氣的很。」

  李茂一聽這話,老漢這是仇富啊!但聽其言語,屬於本地包打聽那種人,繼續跟老漢嘮嗑,「老丈說的是,我是路過真定府,哪曾想就看到了這麼一幕,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老漢的說法和李茂之前所知的情況略有出入,本地人了解的前因後果更詳細。

  先前那個所謂的韓大官人,實際上也是被人拿來做刀子使喚的,真正鼓動士子們鬧事的是真定府高門大戶朱家。

  說起這個朱家,又能牽扯到北宋名臣范仲淹,范仲淹年幼家貧,喪父之後母親改嫁,嫁給了真定府朱家,並且改名朱說,苦讀進士及第後才改回本名。

  范文正公的名氣在有宋一朝沒的說,堪稱良臣表率士林領袖,但家裡的事情也不是那麼一順水,特別是母親改嫁朱家後,家裡的事兒不少。

  朱家原本只是小富之家,否則也不會娶了守寡的范母,但後來隨著范仲淹青雲直上,朱家也跟著沾光,搖身一變詩書傳家,真的出了一個進士四五個舉人,至於是不是看范仲淹的顏面破格錄取就不得而知了。

  朱家的牌子在真定府樹立起來,還修建了一座私人書院,儼然是真定府士林領袖,時不時的還打打范仲淹的名號,在河北西路很有號召力。

  「要我說,這朱家敗壞范文正公的名聲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的知府老爺,哪一個不是捏鼻子認了給老朱家擦屁股,如今換了新知府,不買老朱家的帳,這不,老朱家就鼓動那幫老爺給新知府穿了小鞋。」

  李茂覺得老漢有後世首都計程車師傅的風範,侃時事傳播小道消息是一把好手,但不可否認,有時候小道消息真不是空穴來風。

  「朱家門風不好?」李茂順著老漢的話茬繼續問。

  老漢嘿嘿一笑,「往上數兩代,老朱家算個什麼東西?還不是沾了范文正公的光,前兩年還把范文正公的孫子請來,好懸沒把范公子氣死。」

  老漢說范仲淹的孫子,是范純仁的長子范正思,范純仁是范仲淹次子,後來也官至宰相。

  直到孫子輩,范家在官場也落於中流,但在士林之中的威望,給個參知政事也不換,能被皇帝賜予文正二字,那就是金字招牌。

  至於老朱家狗屁倒灶的事情,真定府人盡皆知,被鄙稱為衣冠禽獸,欺男霸女,欺行霸市之類層出不窮。

  但礙於范仲淹的名望遺澤,凡是真定府的知府,都要給朱家幾分顏面,往往大事化了,小事化了,愈發助長了朱家的跋扈。

  據老漢說,阻攔士子們前往京城趕考只是表面原因,根子還在真定府一個月前發布的告示。

  官府要丈量土地勘驗田契,搞的真定府好一陣雞飛狗跳,世家大族牴觸反彈尤其激烈。

  李茂恍然大悟,不是他腦子轉的慢,而是這幫人的手段綿里藏針很是犀利,這是想借士子趕考之事給沈忱施壓,破解信安軍推行的新土地政策啊!

  北地五州推行土地新政,效果這兩年已經得到驗證,糧食產量逐年提升。

  有這樣好的法門,信安軍上下自然要大力推廣,但在沒有信安軍兵馬強力彈壓的地方,施行起來就不那麼順遂,各種陰招小手段讓府縣的長官們焦頭爛額。

  李茂正想著,老漢咋呼道:「來了,來了,咱們這位新來的知府大人,看到沒有?二十郎當歲,聽說還是進士出身,就是不知道這第一把火能不能燒起來,弄不好可能引火燒身灰溜溜的離開真定府呢!」

  李茂點點頭,沈忱出任真定府知府,免不了要新官上任三把火,且看沈忱如何處置,是不是像身邊的老漢說的那樣應付不了地方宗族勢力的反撲。

  潘小妹見過沈忱,和李茂的另一個同年安忱名字相同,不過沈忱沒有一個當前朝宰相的爺爺,是真正的寒門子弟,如果不是因為李茂的提攜,這輩子可能也就是一個知縣到頭了。

  「哥哥,看他還真的有幾分官威呢!」潘小妹看到一身紅色官府,頭戴烏紗翅帽的沈忱,忍不住笑著說道。

  老漢聽到了這話,抿嘴笑道:「何止啊!這位知府大人剛上任第二天,就把衙門裡的都頭皂隸開革了三分之二,若不是有兵馬在城內,老早就被那些皂隸趕出衙門了。」

  李茂不再聽老漢細說,牽著潘小妹的手往前走了幾步,沈忱銳意有餘,就看其治政手腕如何。

  府衙大堂上,沈忱一拍驚堂木,看著站在堂下被信安軍軍漢控制住的一干士子,陰沉著臉色說道:「韓桐,本官念你是個讀書人,又有功名在身,沒有對你用刑,然,得寸進尺乃小人行徑,你莫要丟了讀書人的臉面。」

  韓大官人韓桐壓根就不鳥沈忱,脖子耿著的好像得了頸椎病,其他世子有樣學樣,採取的皆是無視沈忱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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