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進和陳達作為南下先鋒,馬不停蹄迅速趕赴溧水縣城,可是距離溧水還有十幾里路的時候,信安軍鐵騎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來。
放眼所見皆是逃難的百姓,有人徒步,有人推車,還有人騎馬騎驢,身邊帶著所有可以攜帶的家當,將道路擠占的難以通行。
面對這種情況,史進和陳達也沒招,總不能殺良冒功把這些逃離溧水縣城的老百姓當賊匪殺掉趟開去路,只能儘量呼喝呵斥讓百姓閃開道路。
看到鐵甲錚錚刀槍如林的兵馬,逃難的百姓慌忙躲避,兵過如匪的道理他們比誰都清楚。
有牛羊豬馬的百姓更是跑的飛快,怕家裡的牲口被這幫會說話的牲口給吃掉。
百姓對官兵的懼怕,反倒幫了史進和陳達的慢,看著自動分開的人群,史進下令單騎而過,儘量不跟百姓爭路。
大部分人懼怕可能搖身一變化作匪類的官府禁軍,但有人卻不鳥禁軍。
在大路上穿行了數里路的信安軍前鋒遇到了麻煩,路中間被十幾輛大車阻擋,道路兩邊皆是淤泥河溝,根本沒法繞過去。
逃難時還有這麼大的排面,非富即貴,馬車前面幾個身穿綢緞的奴僕亦是趾高氣揚,沒把面前的這些禁軍騎兵放在眼裡。
「哪來的一群丘八,還不快快散開,擋了老爺的路,小心剝了你們的皮。」
為首的一個胖子滿臉橫肉,腦袋上帶著一頂不倫不類的帽子,似官非官,口氣倒是不小。
李茂麾下的鐵甲重騎精銳,接近八成都是唃廝囉和党項人,放在以前根本聽不懂這樣文縐縐罵人的話。
可如今生活習慣和習俗與宋人沒有太大差別,語言更是熟練。
高頭大馬上的信安軍都頭面色不虞,耐著性子說道:「軍情緊急,你們馬上閃開道路或者後退,貽誤戰機其罪當斬。」
「喲呵!你們這些臉上刺字的孬貨,膽敢跟爺這麼說話,討打。」
為首的胖子說著從身後的馬車上抽出一把長杆大砍刀,對著幾個信安軍騎兵比劃揮動。
「來,上前來,一刀砍下你們的狗頭,讓你們再亂嚷嚷,驚擾了老爺,你們全家死光都不夠賠的。」
史進和陳達在後面,正跟逃難的百姓打聽一下溧水縣城現在的情況。
突然發現騎兵走不動了,轉頭望去前面百多丈處擁擠成一團,隱約還有咒罵聲傳來。
史進對陳達說道:「你在這先問著,我過去看看。」
史進被李茂點為前出南下先鋒中的先鋒,哪敢出半點差錯,這次如果做不好,以後再想拔得頭籌立首功就難了。
「怎麼回事?為何擁堵在此處?」史進滿身鐵甲,手持長槍,一副青年雄姿英發的派頭,在信安軍中也是有名有號排在前茅的將領。
信安軍馬軍都頭把情況簡短一說,史進面帶怒色的喝罵道:「你是幹什麼吃的?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要你們……」
史進的話還沒說完,對面那個胖子覺得史進像是個管事的,出口不遜道:「你就是這群丘八的頭頭?正要找你呢!快點把道路讓開,讓我家老爺先走,再慢慢吞吞的,讓你們知道知道某家的厲害。」
史進是個暴脾氣,又在軍情緊急的關頭,動手比動腦子還快。
手裡的長槍掄起來砸向胖子的側腰,勢大力沉的一擊不但打折了胖子手裡的長杆大刀,連人也直接掃出去,哀嚎著跌落在旁邊的水溝泥潭中。
「你去,把前面車裡的人揪出來,車架全都推到溝渠里打開道路。」史進沒好氣的對騎兵都頭說道。
都頭也憋著一口氣,只是沒等他發作就被史進搶了先。
當即帶著十幾個騎兵,如狼似虎的沖了上去,刀槍開路一頓亂打,將幾十個僕從打跑,把馬車內的人揪著脖子拎出來。
史進看著一身官服的小老頭,學著那個被砸飛的胖子說道:「呦呵!沒跟方臘的人對上,先抓了一條小雜魚,運氣還不錯呢!」
小老頭滿臉褶子,一縷山羊鬍說話的時候直顫,「大膽,我乃溧水縣尊……」
史進不管什麼縣尊不縣尊,翻身下馬上前踹了一腳,險些把這位自報家門的知縣老爺踢死。
「找的就是你,放著好好的縣城不守,竟然臨陣脫逃,按律當斬。」
知縣被氣的笑了,顧不得心口疼,伸手點指史進,「哪來的憨貨,竟敢對本縣不敬,三班衙役何在?把這個傢伙綁了……」
知縣說著發現了不對勁,往日裡伺候他的三班衙役呢?怎麼不見了?
史進上前一步來了個掃堂腿,再次讓知縣摔倒在地,一腳踩在知縣的背上讓其動彈不得。
這時候前面清場開路的都頭髮出一聲驚呼,隨著馬車咔嚓損壞的聲音,兩輛車裡的銅錢,銀子,稀里嘩啦的散落在路上。
另有幾個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發出驚呼聲,彎腰去撿掉在地上的銀錢。
史進含怒皺眉,一個小小的知縣,不但臨陣脫逃,還有兩大車財貨,說不是貪官污吏解釋的通嗎?
「就是你們這樣的傢伙壞了世道,江南焉有不反之理。」史進頭腦一熱,從旁邊軍兵身上抽出馬刀。
手起刀落削下溧水知縣的腦袋,噴出的鮮血濺出五尺多遠。
知縣的家眷發出海豚音般的驚叫,史進不為所動,命人將一桿長矛杵立在路邊,將知縣的頭顱掛在上面。
蘸著知縣的血在旌旗上寫明為何斬殺了溧水知縣,帶著信安軍鐵騎繼續趕赴溧水縣城。
陳達想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覺得史進的性格太毛躁,忍不住說道:「大郎,那好歹是個七品知縣,這一刀殺了,你倒是解氣,豈不是給相公招惹麻煩。」
「一刀砍了已經便宜了他,有功夫把他活剮了才解氣,就算相公知道也不會責怪我。」史進還後悔下手太快太狠,像溧水知縣那般貨色,慢慢炮製才解恨。
陳達說不過史進,兼且軍情如火,連那些銀錢也顧不得收拾,一千鐵騎重新上路。
逃難的百姓起初被嚇的噤若寒蟬,有人認得被砍了腦袋的是溧水縣城的大老爺。
但不知道誰第一個膽大去收攏地上的銀錢,很快引發了激烈的爭搶。
想要保住家財的縣尊家眷捨命不舍財,沒一會便淹沒在群情洶洶的百姓中間,拳腳相加上演了好一出搶錢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