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心中一凜,沒接李彥這個話茬,太子趙桓和趙構不和有些蹊蹺,不應該是趙楷嗎?
想起趙楷,李茂的印象只有一個。
趙楷可以說是古往今來科舉中地位最高的一個,應該是明年吧!趙楷私下裡參加科舉,名列會試第一。
如果不是趙佶怕別人說閒話,殿試時將榜眼王昂點為狀元,真的會出現一個身為王爺的狀元郎呢!
跟隨李彥走進艮岳,皇家園林的奢華氣息撲面而來。
奇花異草爭相綻放,尤以各色秋菊為最,抬眼望,處處都有各地進獻而來的奇石。
最吸引人研究的就是那塊朱勔使盡手段運到京城的神運昭功太湖石。
整個艮岳的布置極其講究,仿佛一座縮微版的靈秀山峰,無一處不透著奇技淫巧的極致,艮岳占地不算巨大,但有山有水,還有奇物如孔雀,梅花鹿等等。
李茂目不暇接的時候,轉過角看到了一座三層樓閣,閣樓下面就是一汪秋水小泊,官家趙佶站在樓上望著水波蕩漾的水泊出神。
拾級而上,艮岳美景盡收眼底,遠望近觀令人心曠神怡,直覺得無一處不美,心情也隨之安逸許多。
趙佶自封道君,在金鑾殿不舒坦,到艮岳一個時辰,臉上已經沒有了絲毫不快。
李茂有點納悶,蔡京童貫呢?鄭居中那些政事堂大佬呢?
不是說來這裡商議如何平方臘嗎?怎麼只剩下趙佶一個人憑欄而站觀風望景呢?
李彥對後苑的規矩瞭然於心,把李茂帶上三樓朝趙佶一躬身退了出去。
趙佶朝李茂點點頭,轉身示意李茂跟上,在樓宇的另一角,一張桌案上錦帛鋪開,上面寫滿了瘦金體字。
李茂眼角的餘光看著幾個字跡,心跳又是一陣加速,如果他判斷的沒錯,那應該是封賞他的聖旨。
難得沒用旁人伺候,趙佶從錦盒中取出玉璽加蓋在錦帛上,隨後又用了私章再「人證」了一下。
「這道旨意,李卿家收起來吧!除卻信安軍之外,李卿家還需再經略霸州,清州,滄州,濱州,北地五州,事關伐遼大計,李卿家當盡心盡力,籌措糧草兵馬,為國建功收復燕雲十六州,功成之日,朕另有重賞。」
李茂這個時候可不敢說自謙之言,雙手接過聖旨大禮參拜道:「陛下厚愛,臣粉身碎骨以報,必不會讓陛下失望。」
趙佶看著李茂這個可以算是他門生的年輕人,往昔歷歷在目。
李茂有才幹,只是為人正了一些,一些玩鬧享樂不太合他的心意,但也知道江山社稷需要的不光是愉悅他心情的近臣,如李茂這樣的青年才俊亦是不可或缺。
「還有幾份旨意,李卿家一併寫好,朕再用印璽吧!」趙佶首先點名的是蔡京。
罷蔡京宰執之位,遷升太師,改封魯國公,李茂寫著這份旨意,手有點抖,看似趙佶沒有罷黜蔡京,但蔡京離開權力中樞已成定局。
第二份旨意是童貫的,加封童貫為太傅,涇國公,樞密院樞密使,江,浙,淮南宣撫使,即刻啟程前往江南平定方臘之亂。
鄭居中的旨意是晉升太子太保,領樞密院事,封宿國公。
張商英為觀文殿學士,少保,太宰左丞相。
王黼的旨意比較長,李茂也沒想到王黼那廝連升八級會在他手裡成為正式文書。
由通議大夫御史中丞開始,一路超擢晉升為特進,少宰,正式成為名副其實的右丞相,這升官的速度,堪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蔡京去相,鄭居中一夥大獲全勝,雖然童貫心愿達償,可朝堂中樞在一段時間內已經為王黼,張商英之流把持。
李茂寫完這幾道旨意,心中禁不住感慨唏噓。
正所謂城頭變幻大王旗,中樞的權力鬥爭和傾軋,雖然沒有刀光劍影,但得失之間儼然是沒有硝煙的戰爭啊!
蔡京丟了宰執之位,貌似是最大的輸家,但並未被罷官遠離權力中樞,以其太師之位,爵封魯國公,隨時都有起復的可能。
李茂猜測蔡京這一招是以退為進,雖然還沒考量道政爭那樣的深度,但猜的八九不離十。
他這位老師儘管年事已高,但是一輩子和別人斗,幾起幾落,這次仍舊能留在京城,當為朝堂未來最大的變數。
趙佶看著李茂的書法,一看便知是學的褚遂良唐楷,後來又加入了些柳公權的風骨,稱讚道:「李卿家的書法功力見長啊!與秦檜的字體有異曲同工之妙,當世習楷書者,你們兩位最為出挑。」
李茂嘴角抽搐,又跟秦檜並列了,心裡著實膩歪啊!
又不得不承認秦檜的書法的確有獨到之處,好像後世的宋體字的原型就是秦檜的楷書。
怎麼大奸臣之類的偏偏寫了一手好字?蔡京如此,秦檜如此,後世還有個鼎鼎有名的嚴嵩,據說書法亦是一絕,看來由字觀人是大大的謬誤。
趙佶在政務上的精力被剛才的君臣奏對議事中消耗殆盡,此時只想談談風花雪月。
儘管李茂為人有些正,但文采很得他的賞識,不怕沒有話聊。
「李彥,讓梁師成那個老貨把這些旨意拿出去宣讀。」趙佶招呼李彥拿走幾道聖旨,起身後示意李茂跟隨。
李茂還想看看趙佶給自己的那道聖旨具體內容,奈何心裡痒痒又不敢在趙佶面前造次,只能耐著性子亦步亦趨的跟著官家趙佶。
「唐末逆賊黃巢,曾經寫過一首詠菊的詩,滿城盡帶黃金甲,朕不太喜歡,所以艮岳中多種白菊,御膳房曾用白菊入菜,別有一番風味。」
李茂把對聖旨的念想壓下去,順著趙佶的話說道:「菊為四君子之一,沒想到還可以做菜,微臣倒是沒有嘗過。」
「上早朝到現在還沒有用膳,李卿家就隨朕用膳吧!」趙佶下了樓宇來到水泊旁的涼亭內,吩咐隨侍的太監把膳食擺放到亭內,弄的兩個太監好奇的打量著李茂。
李茂有點受寵若驚,前兩年不是沒有和趙佶單獨用膳的時候,那時候他心思還有些跳脫,為了迎合趙佶搞出青樓選美大賽。
現在想來在別人眼中,他就是一個弄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