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聰明,我就不藏著掖著了,我會放你和袁朗回去,你仍然是淮西賊匪的頭領,大將,但這都是表面,我不但許你張邦昌的首級,還許你一個禁軍指揮使的位置,我想你做什麼,不用明說了吧?」
杜壆是個聰明人,所以他沉默了。
他和李助王慶感情不深,但在他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的時候,畢竟是淮西賊匪收留了他。
這是一份恩情,和家中的仇恨糅合交織,讓他一時間難以做出決斷。
李茂沒有催促,這個時候杜壆的內心肯定天人交戰,他不想給杜壆留下趁人之危的印象。
「相公,淮西賊匪,並非全是打家劫舍奸淫擄掠之徒,還有些像我這樣心裡飽含冤屈,卻不得伸冤的苦命人,還望相公不要一概而論,日後若是破了淮西,可否給這些人一條活路?」
李茂見杜壆說的小心翼翼,大手一揮道:「只要查實的確有苦衷,自會網開一面,這一點你盡可放心。」
杜壆鬆了口氣,掙扎著從床榻上下來給李茂見禮,「如此,杜壆當為相公驅馳,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既然是自家人就不要這麼客氣,你安心養傷,如果覺得這裡不便,也可回淮西那邊去。」
杜壆愣了一下,「相公放心讓我回去?」
「因為你沒有理由不要張邦昌的首級,而且我這個人疑人不用,在我這裡無須小心翼翼,更沒有勾心鬥角的齷齪事。」
杜壆拜服,心裡也熱乎乎的。
被人信任的滋味非言語可以形容,當即說道:「我還是帶著袁朗回淮西吧!而且如果我所料不差,王慶首戰失利的消息已經傳到了荊南,李助肯定會星夜趕來,此時差不多已經到了王慶軍中,李助此人雖然性子比較軟,但胸有溝壑擅於謀劃,相公不可等閒視之。」
李茂當場允了,同時也把杜壆的話牢記在心。
但不管李助有什麼能耐,杜壆回去做了臥底,淮西賊匪再想幹大事不用想,洗洗睡了才是真的。
先前的那個念想實施的成功率不到三成,但有了杜壆的加入,成功率絕對超過八成。
李茂不禁心花怒放,暗忖道:「朱勔啊朱勔,真希望你快點來,我的大刀已經饑渴難耐了呢!」
杜壆帶著袁朗和七八百人在夜裡離開了段家堡,這些人基本上都是被爆炸震暈了,不知道身在何處。
醒來後發現他們竟然泡在淮水碼頭邊,都覺得撿來一條命,對帶他們逃出生天的杜壆感激不盡,反倒讓杜壆收攏了一批死忠嘍囉兵。
正如杜壆所料,在杜壆饒過段家堡返回淮西的時候,李助已經來到了段家堡外圍。
不但帶來了李雄,畢先等心腹,還有八千淮西賊匪中的精銳。
王慶吃了敗仗,丟了臉面,見到李助會自覺矮人一頭,但是一件喜事讓他又挺起了腰板。
王慶有個姨表親雷應春,乃是紅桃山的當家賊匪,得知王慶起事,竟然帶著紅桃山六千賊匪,手下五大頭領前來投奔,當真是意外之喜,讓他又有了和李助掰手腕的本錢。
李助到了段家堡和王慶合兵一處,論資排輩在大帳內商討如何拿下段家堡,解決淮西的錢糧窘迫境地。
王慶首先發言,把段家堡的實力誇大了幾倍,這樣一來就不是王慶沒能耐,而是手底下兵微將寡導致的失敗,無形中還拔高了自己保存實力的功勞。
李助姑且聽之,安慰了王慶等人後,話鋒一轉道:「當務之急是拿下段家堡,酆泰那邊已經攻下南豐,但南豐錢糧不足,米倉里能餓死老鼠,再不籌措糧草,半個月後我們就得餓肚子了。」
李助如今已經掌控三州之地,但都是苦哈哈窮嗖嗖的地方,又急劇擴充人馬。
老百姓的死活可以暫且不管,但手底下的兵力達到了四萬多近五萬人,糧草的壓力太大到了不解決就可能散夥的程度。
聽王慶把交戰的經過說完,李助沉吟不語。
段家堡的易守難攻,莊客戰鬥力超過朝廷禁軍是不爭的事實,強攻硬打未必能拿下。
即便拿下了段家堡也會損失慘重,這不是李助想要的結果。
「劉智伯,你可有良策?」李助對身側坐著的一個淮西頭領說道。
此人身穿八卦道袍,一派仙風道骨的范兒,正是淮西中很有謀略工於心機的劉敏,號稱劉智伯,亦是李助的智囊之一。
李助能誆開荊南城門,劉敏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劉敏撫了撫山羊鬍,聽李助問計,呵呵笑道:「段家堡不好打,但也並非鐵板一塊,想奪段家堡,不妨從另外兩家身上想辦法。」
李助知道劉敏說的是柳家莊和沈家莊,皺眉道:「三家本就是一體,如何讓他們反目成仇?」
「那就要看籌碼夠不夠了,我可以給沈安寫一封信,動之以情,曉之以利,他若不信還可歃血為盟,只要沈安動心,段家堡必破。」
劉敏當場寫了一封信,並且讓人準備了十箱金銀作為見面禮,秘密的送往沈家莊。
淮西賊匪主要是缺糧草,金銀倒是從三州繳獲許多,但金子銀子一大堆也沒用處,根本沒地方買糧草,劉敏信中是想和沈安做一筆買賣。
柳家莊和沈家莊外的賊匪退去後,柳元帶著莊客又去了段家堡。
沈安沒去,只是派了族中一個兄弟帶著五百莊客前往,算是應付差事維持三家的盟約。
吃晚飯的時候,管家沈毅鬼鬼祟祟的來到沈安的身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沈安色變道:「你這狗殺才,腦子進水糊塗了嗎?淮西賊匪竟然也放進來……」
沈毅等沈安發完火,接著說道:「莊主,來的是淮西賊匪不假,但是來做生意的,拉來了十箱金銀珠寶,價值最少也有二十萬貫。」
財帛動人心,沈安臉上的神情僵了僵,最終壓低聲音道:「沒被別人看見吧?要做什麼生意?」
沈毅點點頭,「莊主放心,是從莊子裡的密道進來的,想要買糧,而且還給莊主送來了一封信,請莊主過目。」